皇后和燕王虽然禁足了王妃,但也允许外人探望王妃。
王妃不耐烦地蹙眉,没想起这号人,询问:“香儿是谁?”
刘嬷嬷回答:“之前您抬入王府的侍妾,也是个农户女。”
经刘嬷嬷提醒,王妃总算想起香儿。当初沈薇怀有身孕,王妃找了个美貌的农户女,想要分走沈薇的宠爱。
后来计划失败,香儿失去利用价值,王妃便把此女抛诸脑后。
王妃起床更衣,脑海里萌生出一个念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沈薇掌家,春风得意。若是让香儿从中捣乱,让燕王看到沈薇“不擅持家”的一面,也许王妃能再次得到管家权。
王妃现在也是悔恨不已。
当初她手中牢牢掌握管家权,王妃没有珍惜,甚至觉得管家影响她照顾孩子,她敷衍了事,把活儿都抛给富贵总管。可如今失去管家权,王妃才觉得两手空空。
失去了才知珍惜。
“带她进来。”王妃吩咐刘嬷嬷。
王妃换好衣衫,在主屋接待香儿。没过多久,刘嬷嬷领着一个瘦弱的女子走进屋。王妃定睛一看,差点没认出她来。
香儿已经瘦了一大圈,几乎只剩一层骨头,双眼无神,身上穿了件破旧的灰色长裙,头发用旧布包裹。
“给王妃请安。”香儿扑通跪地。
香儿已是走投无路。没有燕王的宠爱,她的月银被丫鬟抢走。亲生弟弟生病,父母屡次找她要钱给弟弟治病。
香儿囊中羞涩。如今王府由沈薇把控,香儿不敢去找沈薇,毕竟她曾屡次出言顶撞沈薇。
她只能来找燕王妃求助。
香儿不停地磕头,哀求道:“王妃娘娘,妾身的弟弟生了重病,需要一大笔钱。求王妃施舍一点银子,让我去救弟弟。只要王妃愿意相助,当牛做马,粉身碎骨,香儿也愿意!”
咚咚咚——
脑袋磕在地板上,香儿额头都磕破了。
王妃端居主座,手里攥着翡翠色的佛珠,淡淡道:“粉身碎骨,此话当真?”
香儿抬起头,额头有血水淌下:“自是当真!”
王妃掐着佛珠,一下一下盘算,慢慢开口:“你得罪沈氏,在王府也活不久。”
香儿眼泪簌簌滑落。
王妃露出冷笑,慢条斯理道:“本王妃允诺,以后每年给你家十两银子。你藏好匕首,前去琉璃阁找沈氏求助,找机会在她的院子里自尽。”
小妾死在侧妃的院子里,这可不是小事。
沈薇“逼迫侍妾自尽”的流言会传开。死无对证,沈薇浑身都是被泼的脏水。燕王能容得下沈薇?皇后能容得下?
有了“逼死妾室”的污点,沈薇名声有损,管家之权迟早会回到王妃手里。
香儿跪在地上,泪水打湿脸庞:“每年十两银子,王妃莫要欺骗妾身。”
王妃微笑:“金口玉言,不会欺瞒。”
香儿闭了闭眼,咬牙点头。
仿佛是下定了决心,香儿缓缓起身,浑浑噩噩离开坤玉院。王妃端坐在高高的主位上,目送那瘦弱的背影消失,良久,王妃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用一条人命,换回管家权,太值了。
沈薇一个小小的农户女,运气好才得到燕王的宠爱,运气好才得到管家权。王府内宅的阴谋算计,沈薇见识的太少。
王妃阴郁数日的心情,总算舒缓。她一下一下扣动佛珠,唇角扬起,等待好消息传入耳朵。
...
天还没有大亮,香儿偷偷摸摸离开坤玉院。她低着头,努力地把自己的存在感压低,一路谨慎低调地回她的院子。
入王府不到一年,香儿已经被燕王府磋磨地失去心性。
烂命一条。
若是自己用命换来父母的一点怜爱,这也很值。从小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香儿几乎没得到父母的爱。她若能展现自己的价值,也许父母就会高看她一眼。
她甚至悲哀地想,自己死了,说不定父母和弟弟会追悔莫及,后悔以前没有善待她。
清晨露水未干,小路两侧草叶湿漉漉。香儿的裤脚被露水打湿,她加快脚步。
走到廊檐转角,香儿脚步骤停,瞳仁骤然睁大,惊恐地退后两步。
晨光熹微,沈薇神出鬼没般站在廊檐那头,面无表情,唇角下压。她衣着华丽明艳,像盛开在清晨的一朵牡丹花,明丽刺眼。
香儿只觉得毛骨悚然。
一股寒意从脚脖子,窜到后颈,胳膊浮起鸡皮疙瘩。心里有个绝望的声音在告诉她:沈薇她都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
王妃冷漠的叮嘱,还未施展的诬陷计划,沈薇她全都知道了!
“回你的院子,好生待着。”沈薇嗓音依旧平静。
明明是很正常的音量,落到香儿耳朵里,如遭雷鸣。
香儿双脚一软,瘫坐在地上。
沈薇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