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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3 章(2 / 2)

“趁着孟湉在宫里,你想个办法,把这件事‘不经意地’捅给他。本宫倒要看看,这孩子是选择袖手看着心上人为他搏命,还是选择拖他的亲娘下水。”

到了册封的前一日,承恩公府上上下下都忙碌了起来。先在大门外南向路左以彩色缣帛搭设幕次,供明日正副使临时起居之用;又在正堂中设了接旨时要用到的香案,围着香案前后还要再设制案、节案、册案等诸多小案;中堂是李善用受册之处,也要布置香案等物。

诸事虽然繁琐,好在府上历代很是出了几位皇后、王妃,对册封仪制之熟悉不下于大宗正司,府中下人在承恩公夫人的亲自指挥下,布置起场地来倒也忙而有序、井井有条。

李善用正要出府办事,恰见阖府下人为这场婚礼奔走忙碌,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蓦然自心底油然而生。

她的这桩“婚事”,表面看来十足光鲜,可惜即便再隆重,也不过是为了凑一处战场,成婚之日便是她上阵搏命之时。她的义父承恩公世子虽然亲任主婚人,为婚礼不吝资财、不辞辛苦,可为的只是事成之后的百倍报偿,又哪会有丝毫虑及她的幸福。

如果她的父母安在,此时她又会是怎样的境况呢?想必是可以甜蜜欢喜地专心备嫁了吧。她的夫婿必定是父母精挑细选出来、自己也喜欢的佳婿,婚事不会如此盛大奢侈,但一定有高朋满座、亲友交贺,祝福她婚后繁花似锦、幸福美满。

李善用仰起头眨了眨眼睛,以她这个幼年失怙的命格,如何染得起这等自怨自艾的毛病,老老实实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她自嘲地苦笑一下,收回思绪,不经意间看到廊下有两个丫鬟提着提盒不知往何处去送东西,嘴唇一开一合地小声说话。

“你说,那个新来的孙小姐命怎么这么好啊?府上这么多位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哪个不盼着嫁给襄王殿下?偏叫她一个没根没基、来历不明的捡了漏去!”

“听说她是宫里出来的,早就与襄王有了首尾,因为身份太低,才安排她进府里混个身份,免得给襄王府丢人。”

“既然身份低微,随便收个房不就行了,何苦这样大费周章?”

“所以说人家手段高明呀,说不定肚子里已经有了小皇孙呢,就母凭子贵了呗。”

“这样呀……那我要是能怀上大孙少爷的孩子,是不是也能做少夫人呀?”

“哈哈我呸,你可稍微要点脸吧?”

两个丫鬟说说笑笑走远了,李善用摇了摇头也笑了。

人呐,总是羡慕别人光鲜,谁又会去在意鲜花着锦之下的是绿叶映衬还是伤痕累累呢。自己的幸福美满、锦绣前程还是得自己挣,怨天尤人靠父母,算什么本事!

李善用这次出府去见的,是太子——她即将为之搏命的那个人。

自上次前星门广场一别,她与孟渥再未相见。那时候,孟渥信任倚仗褚文昌,口口声声赶她离开东宫,多年的君臣相得,只落了个惨淡收场。他一定想不到,如今他被父皇做了弃子,东宫臣僚、宫人俱遭囚禁,一直坚持主导彻查案件背后的真相,为他力证清白的,只有她这个被他断言“已然无用”的太子傅姆。不知他如今是否会后悔当日的决定。

那时候,她万万想不到,在幕后操控一切的人竟然是皇上。为了营救孟渥,她不得不铤而走险与皇上为敌,更是利用了孟湉的信任和感情,处心积虑地设计他,以无辜人命为代价引他走入陷阱,她不愿做、不屑做、不忍做的事统统做了个遍。不敢想象到了真相揭露的那一天,孟湉会是何等失望与愤怒。

现在她已经掌握了能证明孟渥无辜的证据,谋划好了营救孟渥的计策,即将竭尽全力奋力一搏。这一搏,如果成功,她便辜负了孟湉捧上的一颗真心;如果失败,她将死无葬身之地;无论成功失败,她都会失去重要的东西。

她无数次对自己说,“国家建储,礼从长嫡,天下之本在焉”,护持太子、避免废长立幼,既是她的责任,也是她所愿。可是,人非木石,直到褚文昌直白地问起她是否有怨,她才惊觉自己对孟渥的确是有怨有恨的,怨他不顾多年相互扶持的君臣情谊,更恨他轻易便受了外人怂恿,无端落入圈套,将她多年心血付诸流水。

行动之前,无论如何,她想去见太子一面,看一看他是否后悔那样待她,看一看他究竟是否值得自己再一次放弃一切、豁出性命,为他能重新立于朝堂搏一条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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