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心,对皇上说道,“娘娘做的鸡丝羹最好吃了,就是嫌繁琐,总也不肯做一回,今天臣是沾了父皇的光了。”
果然,二人只等了一小会儿,史贵妃就来了。她亲自以托盘端着一大碗羹汤,身上穿着暖橘色的半旧家常衣裳,腰间围着一幅绣碎花的细布围裙,头上简单地挽了个低髻,发间只簪了一支羊脂玉的玉兰花簪,面上薄施粉黛,与日间往清元宫见皇后时的靓妆高髻相比,反倒更显出一种唇不点而朱、眉不描而黛的天然韵致来。
史贵妃把鸡丝羹放到桌上,身后跟着的宫女跟着摆了另几样炒菜,都是皇上以前夸赞过的菜色。史贵妃不曾按着规矩侍立一旁为皇上布菜,大大方方地入了座,三个人直如普通人家的夫妻父子一般,围坐一桌,就着五六个菜丰丰富富地用了一餐。至于御膳房送来的那一桌御膳,则被皇上随意分赏给了后宫。
皇上吃饱喝足,斜倚在史贵妃的坐榻上,始终沉静如渊的脸上,也终于现出了几分松弛惬意之色。
史贵妃打发了孟湉回自己寝殿做窗课,自己放轻脚步走到皇上身旁,拿捏着力气为他按摩肩颈。室内烛火昏黄、静谧安详,皇上昏昏欲睡地半闭上眼睛,心里等着她提皇后宝玺的事,可是直到他舒服地盹着了,又猛地惊醒过来,史贵妃仍是什么也没说。
他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史贵妃笑盈盈的脸:“我前几日新得了泡脚方,请医官使看过,说是温补解乏,对陛下的身子很有益处。陛下要不要试一试?”
皇上定定地看了史贵妃一会儿,见她始终没有提起宝玺之事的意思,终于缓缓开口道:“听说你今日去见皇后了。她可为难你了?”
史贵妃仍是温婉笑着:“些许后宫小事,我应付得来,很不必陛下劳心过问。”
“既这么说,就是有事了。”皇上说道。
史贵妃垂了眼帘,轻笑道:“皇上要问,我不敢隐瞒。前儿皇后新得了个女官叫李善用,听说是新从毓秀堂出师,我还以为是个好的,谁知这才短短时候,竟在清元宫里兴风作浪起来,撺掇着皇后把两个服侍了几十年的老宫人都处置了不说,还设了个套,从昭阳宫骗走了皇后宝玺。
“您是知道的,这宝玺当年是皇后为了方便我理事才送过来的,为免有司不知,还特意请了圣旨过了明路。如今皇后若想要回去,也该请了圣旨,明公正道地拿回去才是。鬼鬼祟祟地行些这等伎俩,知道的说是那女官在皇后面前邀功逞强,不知道的还以为后宫不睦,皇后是故意跟我过不去呢。
“陛下放心,后宫容不得这等挑弄是非之人。皇后这些年抱病,恐没心思理这等闲事,我会想办法处置了她,另挑好的送去清元宫给皇后娘娘使唤。”
皇上听了,淡淡地道:“朕知道了,此事你不必再过问。”
史贵妃作出意外之色,懵懂点头道:“是。”
说罢,皇上站了起来,要往外走,史贵妃见了忙道:“那泡脚方,您不试一试吗?”
皇上道:“不了,朕还有事,要去清元宫一趟。”
史贵妃服侍皇上穿上外衣,一路送出昭阳宫,望着御驾渐渐往清元宫的方向远去,唇角渐渐勾起了一抹志得意满的笑意。
送走了皇上,史贵妃回到寝殿中,唤了人来卸妆洗漱。皇上在时,廖青青忍了满肚子的话不敢说,此时连忙带了人进来,一边服侍一边小心问道:“娘娘刚才怎不请皇上帮您夺回宝玺?”
“你不懂皇上的心思。”史贵妃得意一笑,“我若张口要了,这宝玺必定回不来。我什么都不要,只等着皇上给,他自然会给我想要的。”
“这……这是什么道理?”廖青青不懂。
“不懂就对了!”史贵妃摇头笑道,“你要是懂了,我这贵妃的位子就该让给你了。”
廖青青连忙笑了起来:“娘娘既这么说,臣可问不得了,看来这辈子想破头也别想弄明白这道理了。”
史贵妃“哼”了一声,森然道:“总之,你只管瞧着吧,这李善用即使计谋再强、机变再巧,也活不过今晚了。”说到这里,史贵妃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那个梅夷光如何了?她与李善用是毓秀堂同窗,你这几天盯紧点儿,别让她生出事来。”
“她?”廖青青犹豫了一下,说,“我这些时日冷眼看着,却是个安分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时候我使她做些宫女的活儿,她也不推辞,都办得妥妥帖帖的。娘娘要不要亲自见见她?”
“罢了。”史贵妃想了想,仍是道,“日久见人心,这才刚几日呀,毓秀堂出来的没一个省油的灯。还是再看些时日吧,确准果无缺漏了,再想办法试过她的忠心再说。如今虽是用人之际,可也没到病急乱投医的地步,还是仔细些,若是那等不省心的,万万不能放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