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女官不愧是练武之人,说起话来十分直:“这宫里王八蛋太多,不学点儿防身的工夫还真降不住。所以,以后每天早晨你们归我管,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明白吗?”熊女官说。
廖缪缪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自诩颖悟绝人、文采高标,十分嫌弃舞枪弄棒粗鲁,有失女官体统。
“怎么,不愿意学?”熊女官盯着廖缪缪问。
廖缪缪大大方方地一点头:“我等身处宫中,只需尽到女官职责即可,至于安全自有人护卫,又何必学这些?”
熊女官二话不说大步上前,伸手一个背摔就把廖缪缪撂地上了,眉梢一挑:“你的安全有人护卫,嗯?”
廖缪缪被摔懵了,半晌才爬起来,一脸崩溃地叫:“哪有这样的啊!”
“这么着吧。”熊女官真不愧是司仗女官,半点废话没有,有话全凭拳头说,“有谁是不想学的,就站出来跟我过过招,赢过我就不用学了。”
“我来我来!”听到“过招”两个字,章九辂的眼睛立刻亮了。自从进宫以后,她就再没和人痛快切磋过了,只能自己练练招式,无聊得都快长毛了。
熊女官一看真有不要命的,自是欣然应战。李善用他们三个门外汉也不懂什么招式、套路,站在一旁观战,只觉二□□来脚往看得人眼花缭乱。
“章九辂是要赢了吗?”廖缪缪不可思议地小声说。
“好像是哎……”梅夷光的语气也满是不敢置信,“她这么厉害吗?连司仗女官都不是她的对手?”
“我记得,”李善用沉吟道,“她好像说过她是章氏擒拿手传人。”
“是那个殷州章氏吗?”梅夷光惊讶地低声喃喃。
“应该是吧,不然还有哪个章氏擒拿手?”
廖缪缪与梅夷光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惊叹,那边就已分出了胜负。章九辂一个锁喉制住熊女官,熊女官几次反击都被化解,只得认输。
章九辂难得遇到合适的对手,如此酣畅淋漓地比试一场,简直通体舒泰,兴奋地抱拳喊了一声:“承让!”
熊女官提出可以比试,是因为知道大多数女官都不愿习武,想展示一下身手,一来可以震慑新弟子,二来也希望能稍稍引起他们对于习武的兴趣,谁知一上来就被新弟子撂倒了,尴尬得简直无处容身,要不是没学过缩骨功,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熊女官通过章九辂的招式已经看出了她的来路,不然这做先生的面子就要丢光了。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问道:“请问阁下与殷州章氏克定公如何称呼?”
好家伙,敬语都出来了。李善用觉得,熊女官可能遇上了点小麻烦。
“你认识我爹呀?”章九辂十分意外,瞪大了眼睛问。
熊女官面色一僵:“克定公是我师叔祖。”
空气瞬间安静,李善用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廖缪缪惊讶得说不出话,梅夷光常挂唇边的微笑也滞住了,三人面面相觑——先生变师侄,反转这么夸张吗?
熊女官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对章九辂躬身行礼:“见过师叔。”
章九辂十分羞涩地笑了笑:“哎呀,这是在毓秀堂,先生叫我名字就行。”
“你……嗯……”熊女官思考了一下措辞,“怎么会进宫来的?”
“去年宫里往殷州选宫女。我爹说,章家姑娘祖祖辈辈都是舞枪弄棒的,让我进宫去学学斯文淑女是什么模样,以后好找……找婆家。”章九辂声音越来越小,头越垂越低,说到找婆家的时候几乎都听不清了。
“噗哈哈。”廖缪缪没忍住笑了出来。章爹这脑回路真是不同俗流。
“嗯,师叔祖……果然深谋远虑。”熊女官难以认同章爹的做法,但又不好议论长辈,只得话锋一转对章九辂说,“既然你赢了我,以后晨课就不用上了。”
“对呀,早上的时间用来练字吧,”廖缪缪嘲笑地说,“我们斯文淑女都写得一笔好字。”
“别啊!我想学啊!”章九辂一听就急了,“我我我,怎么能丢下师姐们自己跑了呢。我要一起上晨课啊!”
“算了吧,你说你在这儿,熊女官要叫你师叔,我们几个又是你师姐,”廖缪缪坏笑着瞟了熊女官一眼,“你说,让熊女官怎么称呼我们是好呦。”
熊女官:“………………”我好好地上个课,这是招谁惹谁了呦?
到了下午,弟子们初次见到了新来教授医理课的先生。李善用一见便吃了一惊,这位司药司来的皮司药,看起来好像就是当初为罗姨开药的那位当值女官呀,可是需要当值的难道不该是低阶女官吗,皮司药作为正六品的高阶女官,为何也要当值?
李善用想不明白,自己那天偶遇的当值女官,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一司掌印,不由得担心起来,不知皮司药还认不认得出她,想来就算认得出,堂堂司药女官也应该懂得毓秀堂规矩,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