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药代我值班,实在汗颜。”
“不碍的,左右我也无事,方典药不必在意。”皮司药放下手里的书,笑眯眯地说。
方典药又谢了半天,才问道:“刚才可有什么事情?”
“事倒是没什么,就是见了个有趣的小孩。”
“有趣的小孩?”方典药有些奇怪,司药司里哪来的小孩?
皮司药站起来往外走,低声喃喃自语:“那么聪明伶俐的孩子,着实是个难得的好苗子,要是能好好培养,接我衣钵不成问题。啧,得想个法子啊……”
方典药只听见了什么“苗子”“衣钵”,默默咂么了一下滋味——什么!方典药瞪大了眼睛。
第二天,皮司药要收衣钵弟子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司药司,到了第三天,六尚人人都听说了一向眼高于顶的皮司药终于铁树开花,瞧上了一名合心意的衣钵弟子。
六尚掌印备齐了见面礼,伸着脖子等了不少日子,却迟迟没等来皮司药收徒之礼的请柬。难不成那传说中的衣钵弟子,竟然拒绝了天下医术首屈一指的堂堂司药女官?越来越离奇的猜测在六尚众女官间口耳相传,越传便越是扑朔迷离、匪夷所思。
总而言之,这位不知名的“衣钵弟子”,尚未拜师就已经在宫内所有女官中出了名。
只可惜这皮司药是个医痴,平日只钻研药理,很少关注宫内信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听到这些传言,若要她出面辟谣,更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回到织染院,李善用马不停蹄煎好了药给罗姨送去,喂到她嘴边服下,又在床边守了大半夜,见她高热已退,睡得安稳了,才放心地回去休息。如此吃了几日药,罗姨病情大有好转,气色都红润了些许,多日来笼罩在李善用心头的阴霾终于一扫而空。
又过了几日,李善用照常看望过罗姨,发现她病情大为好转,便心情愉悦地返回织染院,意外地发现大家没在干活,全都聚在院子里。掖庭丞身边的那个火者小魏,正大喇喇地站在织染院的庭院里,指挥着几个面生的内侍扛着几匹色彩艳丽的缯帛往树上缠。
有人咋咋呼呼地叫道:“这么好的料子,我做衣服都从来没用过,你们怎么往树上缠呐,这也太浪费了!”
小魏一手插着腰,一手在额前搭凉棚,监督干活儿的,听见有人问,登时沉了脸,冷哼一声道:“这是贵妃娘娘自掏私库备办的,要的就是让宫里处处披红挂彩,你犯的是哪门子心疼!”
“这也是为了二殿下的生日?”孔四儿本在床上养伤,听见外头热闹,也忍不住扶着墙走了出来。
孔四儿是个柳叶眉、杏眼桃腮、樱桃口的美人胚子,偏小魏半点不知怜香惜玉,冲着她啐道:“呸,你个下作东西!二殿下那般金尊玉贵的人儿,是你能挂在嘴头上的?”
孔四儿被小魏恶劣的态度气了个倒仰,哭着又回屋去了。
“等正日子过了,这些料子还要不要了?”另一名官婢羡慕至极地摸着树上的缯帛,小心翼翼地问。
小魏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你们用过的东西,娘娘难不成还收回去?擦地都嫌腌臜。到时候你们愿意要就拿去,爱做什么做什么,谁管这个。”
李善用在一旁冷眼瞧着,几乎被逗乐了,没看出来,小魏真是个人才,她还从没见过这么会戳人肺管子的人呢!上次在林丞眼皮子底下,她不好节外生枝,任他骂了一通也不敢回嘴,至今想起来心里还觉不痛快。如今到了织染院的地面上,他还敢这样耍横欺负人,要是再轻易放过,那可真真是把商管事的名头威风扔在地上踩了。
啧,要是前几天罗姨病重的时候,她还真没这个心情,现在嘛,还非要拿这小子找个乐子不可了。
见树缠得差不多了,小魏不欲多留,指挥手下人把东西收一收,去下一处。李善用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您说得都对,我们做官婢的呀,就是眼皮子又浅,又粗鲁无礼。”
“啧,是你呀。”小魏见是前几日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的小丫头,越发轻视起来,毫无危机感地白了她一眼,哼道:“你今日倒还算识相,下次再敢闹事,我可就容不得你了。”
李善用面上笑眯眯的,却悄悄地在身后比了个手势,织染院几个平日就常爱一起嬉闹的女孩子们立即对她的意思心领神会,飞快地排好了队形。
然后,乌瓜咳嗽一声,给了个“准备好了”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