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妄书自小性格沉稳,很少跟人发生冲突,即使遇到矛盾,也有的是手段还击。最不屑于像莽夫般动手,付诸暴力。
短暂震惊过后,催生出暴戾的怒气,愈演愈烈。如同带着火星的引线,将埋藏已久的各种恶劣情绪点燃。
他怎么敢?
身为池雪的男朋友,在她生病时不闻不问,姗姗来迟。几分钟前站在舞台上朝粉丝孔雀开屏,如今又躲在一墙之外,搂着别的女人偷情?
胸腔剧烈起伏,青筋暴跳。拳头划过空气带起猎猎风声,四周的人群慌乱躲避。
顾辉踉跄着稳住身形,面容因受伤而失去血色,抬手想解释什么。但陈妄书半个音节也没听进去。
直到熟悉的馨甜暖风缓缓涌来,一股温软熨帖的力道抱住了他的手臂,轻柔又有力,“陈安书!”他攥着对方衣领的冷白指骨终于一点点松开,呼吸粗重地垂下眼眸。夜幕昏瞑,不辞手作明黄色的灯箱被重新点亮。
“老大,我等会儿能不能来蹭你的车?”小秦眼神不住向屋内瞟,满脸写着不放心,大声问道。
池雪理解她的苦心,也没过多解释,“行,你先去帮我把账结了,确认大家安全回家,好吗?”
小秦终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被视为“危险分子”的陈妄书立在白炽灯下,外套搭在手肘,向来 丝不苟的衬衫领口解开了几颗组扣,褶皱明显,领带也被扯得凌乱松垮,衣袖上还残留着血迹,与平日斯文禁欲的模样判若两人。
见她转头,他脸色阴沉道:“你就这样让他走了?”而且和那个女人一起。
“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池雪没好气地睨他一眼,从收银台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不知闲置多久的医药箱,放在窗边的实木台桌上,轻敲桌面示意,见他走来,又把东西往他身边推了推。
陈安书紧抿着嘴唇,在桌前的高脚椅上坐下,沉默地打开药箱。
身为一个可以在显微镜下游刃有余缝合血管神经的外科医生,他给自己处理起伤口动作没轻没重,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痛觉。
池雪本来没打算帮忙,但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把棉签夺了过来。
男人修长好看的指骨关节红肿渗血,连带着曾经的旧伤疤都愈发触目惊心。她眉头紧蹙,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样一双手是用来握手术刀的,而不是打架。
把手上的伤口处理完,池雪换了支棉签,小心按在他嘴角破损的位置。
陈妄书身形略僵,压着浓睫撇开视线,如同受伤的狼崽,渴望她接近,又因暴露了隐匿的爪牙而忐忑不安。她同样意识到不妥,收回动作,捏住指腹,小声道:“好了,你还有哪里受伤吗?要不要也去趟医院?”陈妄书不自在抬手蹭了下唇边,“他想怎么处理,公了还是私了,直接找我谈就行。”
“顾辉不会追究的,在场还有他们乐队的粉丝,发酵起来就不好了。”两人再见面能谈好才怪,池雪垂眸收拾用完的创可贴和棉签。陈妄书不喜欢听她用这样熟稔的口吻替另一个男人解释,眸光沉下来,“所以呢,你也不打算追究吗?”“我有什么可追究的。”池雪动作微顿,想把这个话题含糊揭过。然而陈妄书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不论他做了什么,你都能原谅?你知不知道……”
“好了,”池雪仓促打断他,如果早料到会惹出这样的大麻烦,她肯定不会配合顾辉演戏,如今只能装出洒脱摸样,“一个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着她拎起整理好的药箱匆匆回到前台,步伐中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一个吻。
而已。
陈妄书联想起什么,脸色霎时十分难看。
刚关上收银台的柜门,放在桌上的手机弹出来电提醒。
池雪看了眼来电人,别过脸小声问:"喂,你伤得严重吗?"
“放心,没毁容,”顾辉那边似乎也正在上药,吡牙咧嘴地哎哟一阵,“……这哥们儿下手也忒狠,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实在不好意思,”池雪余光扫了眼身后的人,小心捂住话筒,“搞砸了你们的演出,我替他道歉。”"这话就太见外了啊。"
澄亮的玻璃窗上倒影绰绰,陈妄书凝视着女生靠在柜台内的身影,胸腔内翻滚着尖锐复杂的情绪。既心疼又恼火。
她明明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为什么要为了那样一个男人委曲求全。
他知道不能再待下去,因为心底有只蛰伏已久的困兽,已经抑制不住想挣脱绳索。
玻璃门被拉开又轻轻带上,间隔短到没有给寒风侵入的时间。
池雪愣了一瞬,转头望去。无边夜幕中,只看到一道修长清寂的背影。
步入十二月后,文创园遍地的法桐枝叶散尽,只余光秃秃的枝杈。日光穿过云层,在水泥地面上洒落一把暖橘色的流沙。
池雪这日刚参加完园区组织的业主会,到店的时间有些晚,一边回复微信上的消息一边推门而入,意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是说中缝的铜丝太明显,不够美观?这个其实很好办……"
赵晴正俯身给两个初中生摸样的女生讲解操作步骤,身上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