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刹那间他瞪大了眼睛,黑亮的眸子如火一炬,“报仇。”
孙敖曾苦苦哀求苍婧要亲手斩杀孙氏,那时亦是显露这样的眼神,决绝而痛楚。
只因这副模样似曾相识,苍婧便替他杀了。
苍婧心中荡起苦涩,微蹩柳眉,“你已经杀了你的母亲,孙府的仇已经报了。念在你冒死进谏的份上,本宫给你一条生路。”
孙敖沉默半饷,细长的眼帘皱成了一线,“何为生路。”
“煦阳是本宫的封地,无人能伤你,安心去吧。”
羸弱的拳头狠狠一握,昏暗的夜中苍婧似看到少年目露怨光,却一瞬了去。
月色映在眼底,马车徐驰,吹入了一丝凉风。
孙氏一死。萧如丝也受到了封赏。
宫城巳时钟响,萧如丝从床上坐起,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珍珠黄金,这些曾赏给待招的东西竟在眼前一一罗列。
面前跪着的清秀女子正含泪而望,萧如丝大惊跑去,“念双!”
“姑娘,我终于见到你了。”时隔一年,她激动万分,双臂不住发抖。
萧如丝很是镇定,她的眼中有念双未愈的伤痕,更有猜测迟疑,“自你打碎了镯子,就被皇后扣在了凤栖宫,怎么今日来此。”
念双的眼中闪着光亮,嘴角不时扬起笑容,“是陛下允你为待招。”
金银珠宝映在眼中,萧如丝不屑一顾,“待召深宫,终归是不复往昔!”
“姑娘,”念双惶恐地拉着萧如丝,“你可不要乱说。”
“我只是恨自己不能忘却。”泛红的眼酸胀无比,萧如丝恨恨望着窗,明纸上投着的倒影那般熟悉。窗外正是苍祝与苍婧。
苍祝硬拉着苍婧来看看。萧如丝以前不懂,但现在懂。苍祝是在试探。他不信她,也不信来自公主府邸的人。
“既然此情不在,我也断然不受待招这身份!”萧如丝说得格外响彻,想她便是要他听得明白。
苍婧在此时看到苍祝低眉深黯,愧疚?苍婧说不准,从帝王的角度而言,萧如丝的拒绝确实会让他十分失意。毕竟没有一个女人会拒绝帝王。只有帝王拒绝女人。
“姑娘,你这是要……”念双瘫坐在地上,嘴唇发白,“我若再回凤栖宫,会被皇后打死,姑娘,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萧如丝将她扶起,“你去求陛下,是他将你召出凤栖宫的。”
萧如丝走了,离开了偏殿,什么都没带走,也什么都没留下。她踏出殿门时倔强无比。
只是那个名唤念双的婢女,哭得厉害,痛诉着昔日冤屈,惶恐着皇后毒辣,但求不回凤栖宫。
“朕让你服侍何人,你便去,这是朕做的主。”
念双追随萧如丝而去,顿时安静无声,唯剩池塘的蛙叫,和那耳旁略过的微风。
他不苟言笑,风拂广袖,龙腾威严,“孙敖皇姐是如何处置。”
“送去煦阳了。”
话音刚落,苍祝胸口依旧不住起伏,他的心思显然偏颇了。
苍婧意会出什么“她的事姐姐可帮不了,得看你。”
纵然这般说着,苍婧也担心,萧如丝这欲擒故纵的把戏会不会玩过头。
萧如丝是个聪明人,眼下是她出头的最好时机,苍祝需要萧如丝这样的女人,让皇后的地位受到威胁。只有压制皇后,才能从太皇太后那里夺得胜利的希望。
“随她吧。”苍祝仍然失落无比。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失败的人。
苍婧没打算插手萧如丝的事,说再多只会让他怀疑她与萧如丝双双联手,以后也不好过了。萧如丝是个聪明的女人,苍婧愿意等一会儿。
“那不说她,便说另一件事。弟弟的心再烦,这皇位终究是你的。姐姐虽然不该说这些的,但既然我叫你一声弟弟,就得告诉你,” 阳光如死水一般沉寂,照不透苍婧的眼底,“再忍一忍,还差一步,就这一步,我们就赢了。”
“呈扬候一案拖得够久了,吏府快支撑不下去了,朕担心严秉之会被皇祖母除之后快。”
“陛下要我办的事已经办妥了。呈扬候的夫人芮姬就快到旬安了。她的手里有一封书信,是呈扬候写给溧王之女苍南的信,二人苟合已久意图谋反。”
“苟合,谋反。这溧王私自练兵,谋反之心昭然若揭,眼下不能与之对抗。这信只能算是擦了个边,并不戳破罢了。就算谋反不成,苟合也能定个大罪,芮姬当真愿意舍弃一切?”
苍婧嫣然一笑,“她是陛下赏赐给呈扬候的女子,家族亲眷都在旬安,是时候为陛下出力了。”
“皇姐辛苦。”苍祝垂下眼,脸上却是阴沉。
她轻捋丝帕,神色郁伤,“等芮姬到了旬安,吏府收集的罪证提交到外朝的廷尉,陛下就可并召廷尉审案。你在外头审,我带着信件和那些受贿之物去找皇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