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因为太过疲累,再加上身体也确实乏困,原本景荷只是想避免尴尬装装样子假寐一下,可是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她居然真的睡着了。
当耳畔传来细微而又均匀的呼吸声,慕凌凯放下了手里的电话,侧过脸来专注地看了看她。
这个头脑单纯不长心眼的傻女人,在医院输液室这种生疏凌乱的地方,她也能毫无设防地睡得这样香甜。
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是不是也说明了,在她的心底,或者是潜意识里,其实对他还是有着一种自然而然的信赖感的?
不然,她怎么会在这短短的片刻时间,如此安然放松地睡熟?
不经意间,慕凌凯原本绷得很紧的唇角,悄无声息地勾起了一抹温暖的弧度,就像初春的小河化开了冰封的一角,有了暖融融的生机。
他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帮景荷把身体靠得更舒服一些,又把被子拉上来细心地给她盖好了。
然后慕凌凯再度坐了下来,安静而又心神复杂地打量着她。
是的,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细致耐心地看过这张清新如昨也美丽如昨的面孔了。
尽管她曾经无数
次地在他的梦里出现,每一次,他们都还和从前一样的相爱,一样的甜蜜,一样在有说有笑地憧憬着幸福的未来。
可是每一次醒来后,面对着空荡荡的华丽大房间,他总是更加的怅然和痛苦,心如同碎裂般的疼痛难忍。
这也是为什么近几年来,他变得越来越花天酒地浪荡不羁的最直接原因。他害怕一个人独处的清冷,更害怕夜深人静时,那排山倒海般的思念与孤单齐刷刷涌上心头,自己却又完全无能为力的痛楚。
所以,他只能不断用酒精和女人来麻醉自己,用以让自己的世界变得不再那么清醒透彻。
是啊,醉了,就什么都忘了……
岁月,仿佛对景荷格外优厚。
这么些年的漫长时光,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一丝一毫的印记。
她看起来,还是那样清纯,还是那样稚嫩,宛若当年穿着洁白的小裙子与他一起手拉手去校园时的容颜一样。
除了多了几分苍白的疲倦感,她真的,一点儿的变化都没有。
慕凌凯感慨万千地想着,心中涌起既酸楚又欣慰的满足感。
三年了,自从景荷嫁到了他家里成为了他的嫂子的那天
起,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有这样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独自守护着她的时刻。
好像回到了从前,他们依然两情相悦,什么变故也没有发生过的那段纯情时光。
只是,又怎么可能?
如果时光真的能倒流,一切真的能够重新来过,那么十年前,他一定不会听从家庭的安排做出那样的选择,热血沸腾地去读什么军校,然后,又去了国外……
等到他再次回到这座熟悉的城市时,一切,都已是物是人非。
他所最珍视疼爱的女孩,已然消失不见。而当他以为上天垂怜终于有机会找到她的时候,她却,早已经不再属于他。反而变成了他家里另外一位重要成员的妻子,也就是,他的……二嫂!
嗬,命运,是何等的滑稽与荒唐啊?
原本心心相印曾经以为真的会相爱到天荒地老的一对热恋情侣,最终形同陌路,成为了一个屋檐下最熟悉的陌生人;原本素不相识几乎从无交集的两个人,却阴差阳错,变成了法律上认可的一对正式夫妻。
而更残忍的,是明知道前方的路途再无丝毫的光明和温暖可言,可是他却毫无自我救赎和
回头的能力,只能义无反顾地继续踏出去,走下去,直至彻底陷入万劫不复的黑暗深渊……
慕凌凯抬起手臂疲惫地按住了自己胀痛的额头,在心底发出深沉的叹息:就这样,也好吧。至少每天,还能远远地看她一眼,至少,她现在还是单纯而快乐的……
景荷这一瓶葡萄糖打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等他们从医院离开再度回到车上,已经接近中午时分了。
不知是出于一种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考虑?景荷执意坐在了车的后排。
慕凌凯见她精神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似乎又有劲头瞎折腾了,也懒得多说话,关上车门就发动了车子。
名贵的小车在种满香樟树的宽敞大道上快速又平稳地行驶着,车内驾车的那个英俊男人冷凝着脸一言不发,好像真的只是个敬业又寡言的专职司机。
景荷是第一次单独坐慕凌凯的车,很不习惯这样太过静谧的氛围,于是没话找话地打破了沉默:“凌凯,你车里有什么好听的歌呀?放点音乐听听吧。”
慕凌凯的心念倏地一动,抬手打开了cd。
熟悉动人的旋律顿时响起,悠扬婉转
地流淌在车内安静的空间,听了让人心旷神怡,十分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