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朱高炽不由得面露难色。
他有所迟疑,方子言当即又说道:“如果殿下觉得此事难办的话,那就当方某没说,无论赏赐哪里的住宅,方某都能欣然接受!”
相较于跑马场外那间狭窄闭塞的屋舍,京城中的那些宅院对于方子言而言都堪称豪奢。
毕竟朱高炽想要给他的本就是那些因靖难之役获罪的官员们的官邸。
而能在京中任职的,并且能够得到朱棣重视的,多数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员。
他们的官邸自然绝非普通宅院所能相比。
至于陈凤燕的父亲,其实生前也不过仅是一名三品官。
以方子言如今的身份,想索要一处三品官邸自然不成问题。
而在听到方子言的话后,朱高炽则连忙解释道:“方先生莫要误会,不是此事难办,只是陛下之前才刚有过交代,让我一定要妥善安置方先生。”
“这礼部侍郎的官邸不过三品,而您这太师少师的官衔却是实打实的正二品,虽说太师官衔在我朝只是虚职,可是享受到的待遇却也不低,这二者相加,我若只给您安排一处三品官邸,只怕陛下知道会龙颜不悦啊!”
朱高炽之所以会面露难色自然是有自己的考虑。
他主要是不想给朱高煦,朱高燧抹黑自己的机会,不想朝堂因自己兄弟再生事端。
谁知在听了朱高炽的这番话后,方子言却只是笑着说道:“我选此宅院主要是因为拙荆,况且我本无实权在身,又无政绩相协,若真得到了太高的待遇,反而会招致他人不满!”
“那既然如此,便听方先生的意思吧,我这边派人收拾那处宅邸,晚些时候,先生便能与夫人一同搬入……”
朱棣的考核,委任都是在上午进行。
朱高炽中午下令收整宅院。
方子言和陈凤燕下午便搬回了自己的新家。
这里对于方子言来说或许是新家,可对于陈凤燕来说,这却是阔别已久的故居。
看着院中熟悉的景象,回想起自己当初跟随在父母身边的场景,陈凤燕一时间不由得红了眼眶。
方子言能够理解陈凤燕心中的落差,于是便任由其在院中四处游逛,回忆这里曾发生过的点滴。
至于方子言则随朱高炽一同来到了正堂,这里如今也已经焕然一新。
“之前收拾此处的时候,我们发现此处的家具未曾损坏,再加上担心夫人回来可能会因为格局转变而不满,所以我便只是命人进行了一番简单的收整和修缮,希望不会太过零乱!”
朱高炽无论何时,面对方子言的态度总是如此恭谨。
听到朱高炽的这番话后,方子言点头说道:“有劳殿下如此费心,方某愧领了!”
“方先生说的这是哪里的话?高炽才疏学浅,只恐德不配位,若想坐稳这储君之位,日后恐怕还要劳烦先生多多提携!”
“殿下若真想坐稳储君之位,真想让朝廷肃清,不出祸端,那恐怕还真需听从方某的意见才行!”
“方先生有何指教?高炽洗耳恭听!”
“您知道我今天在离开御马监前为何会特地嘱咐薛川,还许诺日后要提携于他吗?”
“方先生与薛川师徒情深,可以理解,日后朝中若有闲职,高炽也会第一时间想到薛川!”
“殿下此言,大错特错!”
方子言神情肃穆,开口对朱高炽说道:“如果我真是只想为薛川讨要一个官职的话,何不直接在陛下面前提议?而是要给他画一张大饼呢?”
“我这么做的目的主要是为殿下铺路,是想帮殿下彻底坐稳这储君之位!”
“为我?”
“没错!”
“殿下知道您在面对汉王和赵王的时候,为何会总有一种乏力之感吗?”
“兄弟之间,不谈此事,他二人跟随陛下身边已久,性格难免张扬跋扈,我身为长兄,自然要对他们多些容让……”
“胡闹!”
面对朱高炽的这番言辞,方子言勃然大怒,猛地拍案而起:“其他事情可以容让,可难道连皇位殿下也要让吗?”
“汉王在方某面前虽然表现的恭谨,可那也不过是碍于我二人之间的私交而已。”
“至于赵王更是在明知陛下在场的情况下仍旧表现的嚣张跋扈,甚至将自己当做是执鞭之人,将天下百姓尽数归类为畜牧牲畜,若是任凭这样的储君登基继任,大明百姓安有活路可言?”
方子言说至此处,情绪逐渐缓和下来:“殿下见谅,方某刚刚有些失仪了!”
他虽然是太子少师,但却也不能僭越君臣之礼。
在朱高炽的面前,他只能称之为臣。
像是刚刚这样的举动,恐怕除了朱高炽之外,再无人能够容忍。
他相信朱高炽是个聪明人,应该能够一点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