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母后说的对,这一众孩子里,唯有不善言辞的庆兰,最为孝顺,往日里,朕还觉得太后是看清了其他孩子,今日才发觉,母后的眼光,是这般的好。”
谢崇说这话时,语气间满是欣慰。
谢庆兰抱着热乎乎的汤婆子,心下却生出了几分凉意,她垂下眼帘,出声道:“庆兰哪儿有太后和陛下说的这般好,庆兰……只是受了太后和陛下颇多疼爱,这才娇养成了这副样子。”
“比不得京都里那些千金贵女多才多艺不说,就连最简单的为人处世的本事,也是没有的,日日里,除了舞枪弄棒,什么也不会,遇到麻烦、收到委屈时,只会向疼我、爱我的太后祖母和皇伯伯求助。”
“一想到这些,庆兰便觉得羞愧难当,甚是对不住皇祖母和皇伯伯。”
谢崇听到此处,心下止不住地冷笑,知道对不住,为何还要说?为何还要做这种铺垫?
他心下这般想,面上却是心疼的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再说了你这么懂事,叫朕和太后,如何不疼你?”
闻言,谢庆兰红了眼眶。
下一瞬,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皇伯伯……”
她哽咽出声,豆大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谢崇没想到谢庆兰竟然会做到这个地步,要知道……从德王妃出事以后,他们再没有见谢庆兰哭过了。
而今……就为了德王外室子,她何至于此?
谢崇心下生出几分费解,面上却做震惊状!
“庆兰,你这是干什么?你、你快起来,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他无措地站起身,边说话边吩咐人去搀扶谢庆兰。
“我不起!”
谢庆兰推开搀扶她的内侍,仰起头,满脸是泪的望向谢崇。
“陛下,庆兰知道自幼得您照拂良多,也知道您一直待庆兰如亲女,甚至早早给我封了郡主之位,所以……庆兰一直觉得愧对陛下,一直、一直想着报效陛下!”
“可、可庆兰什么都不会,除了一身粗鲁功夫,干什么都不行,所以……所以我那时在外祖家,总想着多努力一些,多联一些,如此,日后若边疆起战,庆兰便能领兵前往,为陛下、为大安,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陛下,庆兰……庆兰一直这样想,因着这样想,父王寻我时,我纵使不愿,也还是回了京都;即便,入京后格格不入,没有朋友,我……还是留了下来。”
“我一直等、一直盼,想要等一个回报皇伯伯、回报皇祖母的机会,可、可皇伯伯疼我,饶是边疆起战,也不舍得让我前往。”
是了,早在谢庆兰回京都时,便同谢崇说过,她对谢崇和太后的恩情无以为报,但她善武功,学兵法,但愿有朝一日,能为谢崇分忧。
可当时,谢崇并没有把这话当成一回事!
毕竟,一个女子,还是一个郡主。他的大安,究竟是要落魄到何种程度,才需要一个郡主领兵打仗啊!
而今,听到庆兰再提及时,他虽心有感触,却仍没有让她领兵打仗的心。
而此时,谢庆兰早已哭的满脸是泪,她伸手擦了一把眼泪,道:“按理说,皇祖母和皇伯伯的大恩,我还没报,遇到困难,不该来求皇伯伯,可皇伯伯,你知道庆兰受过的苦,知道庆兰心里的痛。”
“有道是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当年,父王豢养外室,冷落我母亲,后,又纵容外室欺辱到我母亲的头上,这才害的母亲早早故去,也害的庆兰离京,多年未曾在皇祖母和皇伯伯面前尽孝。”
“可如今、可如今,父王和祖父却要将那外室子作为嫡子,记在我母亲名下,皇伯伯……他们怎么能、怎么敢啊?”
庆兰话落,跪在地上痛哭不止。
过往母亲受过的那些苦,在她面前一一浮现,她恨得攥紧拳头,指甲都深深陷进肉里。
可谢崇看着她,却是松了一口气。
饶了这么一圈,谢庆兰总算是说到了重点。
只是,谢庆兰那么个直性子,究竟……是教她进宫来卖惨的?
谢崇心下狐疑,脑海里却突然蹦出云芷的脸,隐约间,总觉得谢庆兰这出……跟云芷从前,有诸多相似。
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给谢庆兰出主意的,可能是任何人!但,绝不可能是云芷!毕竟,这两人矛盾重重,谢庆兰又险些害死杜茹玥,以云家人那恩怨分明、有仇必报的性子,着实不大可能!
那——还能是谁呢?
是冥顽不灵的花赫?还是看似乖觉的裴煜,又或者……是陇西李家?
哦,他似乎忽略了一个人——那位来自陇西李氏,仅凭自己一人,就让云芷和谢庆兰稍缓和的关系陷入冰点的李氏小姐,李黛。
谢崇嘴角隐约浮现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