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皇帝的询问,黑衣人略沉默了一瞬,方才道:“虽然德亲王没有明说,但,以属下来看,庆兰郡主多半是猜到了,只是,现如今德亲王府还是德亲王当家,郡主并无实权,且,眼下郡主伤了云大人的表妹,与云大人有了龃龉,只怕,很难得到帮扶。”
谢崇闻言,懒懒一笑,靠在金黄色的椅背上,满不在意道:“庆兰性子执拗,在京都,本就没什么朋友,又因着德王妃的死,与德亲王府几近决裂。”
“如今,唯一还能容忍她的,也就云家那丫头一人,可惜啊……”
先不说眼下云芷自顾不暇,单单是谢庆兰对云芷的态度,以及,两人表妹间的数次矛盾,两人间,便不可能再有什么友谊。
更何况,云芷刚回京时,谢庆兰借题发挥,将怒气洒在云芷身上,险些害死云芷。今日,她表妹李黛又故技重施,设计让谢庆兰折辱杜茹玥,云芷纵是泥做的假人,也受不了这种折辱!
更不会轻易放下这些仇恨!
是以,眼下的谢庆兰,孤军奋战!
若她想同德亲王府抗争,那么,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想到这儿,谢崇心情愉悦。
果然,成为帝王,将别人都当成棋子和蝼蚁把玩,就是有趣。
难怪,父皇当年那般痴迷权势,至死都不愿放手……
“陛下,那眼下,属下可要做些什么。”
“不必。”谢崇端起茶盏啜了口,“看戏就好。”
“是。”
-
翌日,早朝之上,京兆府尹将京都女子联名状告谢骁的事情,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禀了出来。
此事,谢崇昨日便已知晓,但见京兆府尹如此不知变通,竟当众将皇家颜面撕下,心下便忍不住地恼怒。
他暗暗地想:京兆府尹这是公正廉明吗?不!他这是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底,否则,怎能干出这种当众状告他儿子的事呢?
要知道,谢骁再不济,那也是他的儿子。
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京兆府尹既然说了,他便不能不管。
谢崇有些烦躁,但还是坐直了身子道:“二皇子嚣张跋扈,信口胡言,的确该罚,但,念在太后身子不好,他此番又是为太后而归,便,小惩以戒,罚他誊抄佛经《华严经》全卷,再亲自带人于城门施粥两月。”
“陛下圣明!”
谢崇话音落下,文武百官齐齐开口。
谢崇一脸大公无私模样,道是:“皇子犯法,本就与庶民同罪,一切,都是二皇子的错,责令谢骁离京前,除却施粥和入宫外,不得出门。”
“至于那些告状的女子,她们的确是受了无辜的冤枉,是以,朕做主,由二皇子出钱,每人补偿素缎一匹,绢花两对儿,油三斤,肉四斤,米五升,如此,既让谢骁做了补偿,也让她们过个好年!“
“陛下圣明!”
众人齐声高喝!
有人欢喜地大声道:“有陛下这等千古名君,必能带领大安,开疆扩土、繁荣昌盛、名垂青史!”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齐齐附和:“开疆扩土、繁荣昌盛,名垂青史!”
谢崇原本烦躁的心,在听到这些高呼声后,明显转好。
他满意地想:不过是撒了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出去,再让谢骁丢一些面子,便能收到文武百官和日后京都百姓的无数好评,实在是……太划算了!
-
如谢崇所料,京兆府尹将此事对外宣告,又按着当时登基的名字和按的手印发放东西时,整个儿京都都沸腾了!
大街小巷里,人人都在称赞这位当世明君!甚至还有人说如此拿百姓当人看的皇帝,千载难逢,按理,当记入史册!
也有人说,有此明君,大安——何愁不兴?
是以,哪怕知晓西北在打仗,京都里的人,也全都欢喜异常,满怀希望,就好似,再有不久,皇帝就能带着他们所有人发家致富,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一般。
而在这一片喜庆声中,坐在皇子府里的谢骁,却是怒地摔了茶盏!
“他 niangg 的!一群狗杂种!这些贱民,竟然敢状告本皇子!究竟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伺候的侍女见状,瑟瑟发抖地往后退,然后,趁着谢骁骑在头上,没有注意地时候,悄悄出了屋子,一溜烟地跑了。
很快,叮铃叮铃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下一瞬,厚重的帘子被掀开,带着面纱,穿着一身西域服饰的少女,便走进了屋子。
彼时,谢骁还在谩骂,他喋喋不休地从贱民百姓,骂到了谢崇。
那少女闻言略皱了眉头,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后,轻移莲步,走了过来。
“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生了这么大的气??”
她声音又柔又魅,说话间,便已经如水蛇般,搂着谢骁的脖子,坐到了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