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太后轻轻摇头,叹息了声道:“哀家尽力帮你,但,你知道的,现在的皇帝,未必能听哀家的。”
“煜儿知道,煜儿不会让外祖母为难,外祖母量力而行就好。”
“好,哀家知道了。”
太后转身看向佛堂里,笑呵呵地佛祖,眸中隐隐有泪光闪光。
“阿弥陀佛。”她双手合之,缓缓闭眸,可神情里,却满是哀伤。
等再睁开眼时,她背对着裴煜道:“时候不早了,你身子不好,且先回去吧,无需在此处陪着哀家了。”
“没事,外祖母,我还好,不累。”
“去吧,哀家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
裴煜起身,掀开厚重的帘子,打开门,走了出去。
太后独自一人跪在佛前,眼底的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佛祖,他们都说您是未来佛,是以,信女拜了您许多年,可,真的还有未来吗?”
她嗓音哽咽,神情悲戚。
往事如云烟一般在眼前闪过,一幕一幕,或好或坏,或喜或悲,可等到了最后时,全都变成了悲。
从前,先皇伤她,可先皇这一生,也未曾有多好。
而她,为了自己、为了母家、为了子女,不断选择,不断舍弃,到最后,虽做到了太后的位置,却真真正正成为了一个孤家寡人。
母家因她而败,好友因她丧命,女儿死时,也是那般绝望。
可,最终,她只是想带着孩子活下来, 只是想护着儿子平安,可到最后,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明明,那孩子在成为皇帝之前,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是一个一心一意要护着母亲、护着妹妹的好孩子,可……等到了那个位置,怎么就硬生生变了一个人。
怎么……怎么就能做出逼死亲妹,坑杀生母的事情呢?
若非,若非……云芷的那一份药膳,她只怕,早就交代在冰冷的后宫,可因着云芷,她活了下来,甚至,还因着智和大师,逃出了那冰冷的皇城……
可眼下,她那利益熏心的儿子,在干什么啊?!
他竟然想纳云芷入宫!那可是是数次救他于危难的云老夫人的唯一孙女啊!是他亲外甥放在心上日日惦念的人啊!
他……
他怎能如此啊!
想到谢崇那些晦暗心思和谋算,太后忍不住,捂着脸,跪在佛前,无声地哭了起来……
如果,她想如果……
如果未来佛,真的能求来世,她希望她的儿子,再不要是她的儿子,也再不要投在皇权之家;如果可以,她希望,她能投在简单的农户人家,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过上一辈子。
而不是,在权势和名利场中,费尽心思、满心盘算、又害人性命……
佛堂内寂静无声,除却满心绝望的老妇人,便只有那笑意盈盈的弥勒佛。
外面,冬日风起,满山肃杀。
可,没有人知道弥勒佛在笑什么,也没有人知道,我们……究竟,有没有来世。
-
等到阿岁制的药丸,在全国发完两轮时,时间,已然来到了十二月。
而云芷,也在完成圣命后,连夜赶回了京都。
却不想,在抵达城门时,遇见了一位故人……
彼时,京都里正在飘雪,马车排队入城门时,云芷听见了吵嚷声。
“诸位,我真的是来国子监读书的,请你们信我,而且,我认得你们国子监的张博士,只要你同他说,他肯定知道我的。”
“你是谁也不成,上面有规定,无照身贴者,不得入城。”
“诸位,我原本是有照身贴的,只是,路上遭了贼,你们信我,而且,我是要进国子监读书的,我是不会骗你们的。”
云芷听着这声音,隐隐觉得熟悉,便抬手掀开了帘子,而后,果然瞧见了一张熟悉的侧脸。
“表姐,你认得那人?”
杜茹玥好奇的凑过来问。
云芷点了点头,掀开帘子下了车,朝着几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那守城的士兵瞧见云芷,忙朝她行礼,“云大人。”
云芷轻轻颔首,恰逢那人转身,瞧见云芷后,当即睁大了眼睛,下一瞬便快步朝云芷而来,“云姑娘,原来是你!能在此处遇见你,实在是太好了!你快帮我跟他们说说,我真得是楚瑜,真的是来京都国子监读书的。”
士兵见状看了看两人,出声询问:“云大人认得此人?”
“嗯。”云芷点头,看向士兵道:“这是通州城知府楚大人之子楚公子楚瑜。”
“原来是楚公子。”士兵朝楚瑜行了一礼,又向云芷解释道:“云大人,楚公子丢失了介绍信和照身贴,没法子证明自己的身份,卑职也是按规矩办事,这才没让他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