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小区里的那栋楼。
来到约定的地点，鹿鸣已经站在那里，见她走过来，他抬手打了个招呼，笑着寒暄：“今天这班车上的人真多啊。”
他的笑容局促又沉重，背后好像还藏着无数没有展露的紧张情绪。莫离明白，都是那桩坠楼案件造成的，这几天她也一样。
虽然和案件并无直接联系，但总觉得身上挂着那千丝万缕的蛛丝，沉重，令人喘不上气。
“周末碰上小长假，难免出行的人多。”莫离说着无关紧要的话，等他进入主题。
鹿鸣点点头：“你吃晚饭了么？”
什么啊？莫离发现，他真的很喜欢这种毫无意义的推拉，OKOK，她奉陪到底。
于是她假意笑笑：“下班的时候随便吃了点，倒是你，怎么又要去K市了？那个补习班不是结束了吗？”
“明天上午K大有个公开讲座，我要去旁听。”
他回答得一本正经，这时候，窗外的灯光夜景突然被暗色吞噬，耳边传来沉闷的持续呼啸，火车正在隧道中穿行。
在隧道的噪声里，鹿鸣张开嘴，他的声音瞬间融进了耳畔的混响里。莫离还是依稀听见他在问“你最近和于小姐有联系吗”。
她摇摇头，对方可以理解为“没有”，也可以理解为“太吵了我没听到你在说什么”。
不就是拉扯吗，谁不会。
“那个男的在坠楼之前，好像还被什么人揍了一顿。”鹿鸣终于进入主题，“我在网上看到的。”
莫离点点头，记得新闻里的确提及过这件事。
鹿鸣继续说：“还有人爆料说他嗜赌成性，在各处欠了很多的钱，还用假身份和不同的女人恋爱骗取对方的财物。”
这是莫离没刷到过的信息，但总觉得是那个男人能做出来的事。
她有点莫名火大，皱起眉头抬眼看向鹿鸣：“所以那个混账还靠着骗各种女人的钱来还赌债？”
鹿鸣也是一脸厌恶：“上次你怀疑他用假名租住在我家楼上是为了方便出轨，现在想想，或许真有这种可能，只可惜人已经死了，无凭无据。”
“所以，住在楼上的那个女人说不定也是受害者，所以，那么没脸没皮的人......”
莫离正说着，火车刚好驶出隧道，她的声音在车厢的狭小空间里突然变大。
她朝鹿鸣凑近了点，压低声音继续说：“那么没脸没皮的人不太可能是因为于小姐发条微博就去跳楼自杀吧？我们都见过他的，那晚他即便被警察拘留，也没表现出多少悔恨。所以你说，他会不会是被债主追得走投无路才跳下去的？”
鹿鸣没回答，他的手机响却了一声，好像是收到了新的消息。鹿鸣盯着手机屏幕，面色凝重地看了几秒，突然抬起头说：“警方发结案通报了。”
这时莫离的手机也响了，某个群里有人转发了这条警方通报。
她前一秒的猜测被证实了。
简单来说，就是警方经过调查得出张某坠楼案系自杀。此外警方还查出张某生前涉嫌多起违法犯罪活动，包括参与网络赌博、使用虚假身份向多名女子实施诈骗、婚内故意伤害配偶等。其中张某因网络赌博欠下高达340余万高利贷，在案发当晚疑似被债主殴打后，张某考虑到妻子于某即将向法院起诉离婚，深知自己无力偿还债务，遂进入位于金色梦花园小区的住所，乘电梯到顶层后上至天台跳楼轻生。
莫离把警方通报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恶魔的归属终将是地狱，这是人人期待的结局。
列车缓缓减速，在第一个经停站停下。站台顶棚的照灯就像夜里冰冷的寒星，投下没有温度的白光。莫离攥着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那张蓝底白字的警方通报截图上，她依旧有点恍惚，原本眼前模糊不清的一切仿佛瞬间露出了全貌，苍天有眼，这件事走到最后，竟带着些许因果报应的意味，如此干净利落地画上了句号。
看到外面站台上的乘客已经排起了队，鹿鸣说：“走吧，先回座位上去。”
莫离关掉手机屏幕，点点头，她发现，鹿鸣的表情也是如释重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