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恩被抱得一脸懵。
体育学院宿舍老旧,学校或许是考虑到住这儿的学生都手脚灵活,四肢发达,宿舍配的床都是很老旧的。所谓的床梯并不是那种栏杆或者阶梯,而是像火车卧铺的梯子一样,床柱上焊着块三角铁,踩那个上下。
她单脚踩着那块三角铁,不好靠太近,于是撅着屁股爬在床上,还腾出手去摸韩屿舟的头,整个人像只高高躬起背的毛毛虫,风一吹就倒。
尽管被抱着的姿势很难受,但她不敢动,感觉自己像是被扼住了命运的后颈皮,僵硬地悬在床边。
床上的人还发着烧,体温很高,抱着她的双臂很用力,整个脸都埋在了她脖颈边,灼热的呼吸顺着衣领喷进了胸前,像蒸汽一样迅速燎红了她的脸。
不知为什么,她有种被突然被喂了块软乎乎豆腐的感觉。
是的,感觉自己又吃到了豆腐呢。
还好宿舍没有第三个人在场,不然她这样爬床的行为很容易被误会耍流氓。
她不知道韩屿舟是急性腹泻导致的身体虚,还是做梦梦到了什么恐怖场景,此刻看起来脆弱极了,面色苍白,眼神无助,好像一团云,风一吹就能散。
听韩屿舟一遍遍说自己太懦弱了,沈湛恩觉得很奇怪,安慰他:“没事哈,被辣到窜稀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为这个说自己懦弱真不至于。”
韩屿舟僵硬了一瞬,慢慢松开手臂,头朝后撤拉开两人距离,然后转身,用被子裹紧自己缩在墙壁那侧,像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一样,拒绝面对刚刚的情绪失控。
沈湛恩松了一口气,拿出哄小朋友的语气,隔着被子轻轻拍着他的背:“你烧还没退,我带你去医院。”
看裹着被子的人不为所动,只有三秒耐心的她使出杀手锏:“快起来去医院,再不起来我可掀被子了哈?”
本是一句玩笑话,但韩屿舟却突然翻身坐起,用满是失望的眼神看着她:“沈湛恩,你从来不知道和男生保持距离吗?”
这是一句他攒了很久都不敢说的话,现在乘着生病,借着她对他的愧疚大胆说了出来。
他气她没有边界感,总是随意进出男生宿舍;气她仍由阿波利内尔随意搂抱,更是气她总是和一群男生嘻嘻哈哈混在一起,勾肩搭背,狐朋狗友一大堆,还伙同他们欺负他。
沈湛恩眨了眨眼,觉得韩屿舟这么生气是因为自己掀被子那句话,于是尴尬笑笑:“你别生气嘛,我就开个玩笑而已,再说了,你这里面不是还穿着睡衣吗,我掀开又看不到什么。”
说着,她嫌弃似的斜他一眼,小声嘟哝:“一个大男生怎么跟小媳妇似的。”
“你……”韩屿舟语窒,他气的不是这个,可他藏在心里的那些话现在又没有立场说出来。
沈湛恩看他瞪自己瞪得那么用力,而且刚刚抱她的力气也不小,撇撇嘴道:“我看你状态也不算差,实在不想去医院就算了,我去给你倒点热水。”
说着,她转身跳下了床,拿了杯子去饮水机边倒水。
韩屿舟被她这丝毫不会关心照顾人的直女思维气笑了。他还发着烧呢,上吐下泻一整晚,她居然只让他多喝热水?
生气没有用,因为不想错过这个培养感情的机会,他只得自己爬下床,穿好外套,收拾东西准备去医院。
沈湛恩倒好热水,转身看到韩屿舟下了床很诧异:“你这是干啥,赶紧上床躺着呀。”
“我要去医院。”
沈湛恩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劝说他:“吃辣窜稀正常,拉一宿就好了,倒也不用这么大动干戈,我去给你买个退烧药。”
韩屿舟不说话,抬手按住胃部,状似疼痛地躬起了身。
“走走走!赶紧走!”沈湛恩看情况不妙,忙上前搀扶:“你这情况看起来很严重啊,医院还是要去的。”
韩屿舟:“……”
他也不想演的,可她真的不会照顾人。他想要得到关注都要花费心思,他忽然就理解了父亲为什么那么会“作妖”,今天头痛,明天胃痛,一把年纪了就是不学驾照,外出经常让母亲接送。
他小时候觉得父亲无能,什么都依赖母亲,现在才明白,他只是想多创造一些两人在一起的机会。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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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医院看门诊,医生开了点滴,两人来到输液区挂水,输完一整瓶需要两小时。
护士调好点滴刚走,韩屿舟手机震动,沈湛恩就坐在旁边,抬眼看到来电显示“妈妈”,瞬间警铃大作。
人家妈妈要是知道,她把她儿子弄出了肠胃炎在医院挂水,会不会赶来骂她?
沈湛恩心里怕怕的,屏息凝神,竖起耳朵听电话。
电话那头的女声澈亮悦耳,字正腔圆像极了播音主持,她声音里有明显的着急和担忧:“小舟,刚刚你们辅导员打电话给我,说你请了病假,是哪里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