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露无遗,在他灼灼目光逼视下,她艰难开口:“我做噩梦了。”
“梦到我被人杀了?”
随意的语气,似乎说着旁人的事。
昭华未应答,只歪着头看他。
他松了束发,黑发随意飘散,衬得他面色愈发清隽,可眼眸中总笼着一层寒,让人怎么都看不清。
“那梦到谢北修了?”
看着唇角的嘲讽,她心里蓦然生出一股迷茫。
她已经好久没想起谢北修了,随即而来的是怒气。
“拜裴督主所赐,我怕做噩梦。”
不知为何,她竟看到他唇边轻笑,一闪而过。
想到刚才梦境,她状似无意,但问得却很小心:“当年你在进入锦衣卫前,分明能从裴家逃走,可你为何还要留在哪儿?”
裴玄面上的轻慢瞬间凝固,眼眸中温度逐渐跌至冰点,矜贵脸上皲裂出怒火:“谁告诉你的?”
昭华被吓了一跳:“没人告诉我,是我自己瞎猜的。”
“明日就是乞巧宴,你与其胡思乱想,还不如管好自己的事。”
他的语气裹着冰冷的寒霜。
“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只是随口一问……”
知他素来多疑,她慌忙起身。
伸手,却连他衣角都没碰到。
“你的随口,可知道会害死多少人?”
他清俊的眼底满是阴霾,眼眸逼视,似带着冰凌,淬入她心口。
“我还在恨我夺了你的兵权?”
压抑已久的揣测,终是破土而出。
“难道还要谢你?”
裴玄的呼吸似也带上几分急促,看到她眼尾已泛红,踹门离去。
空气中似还笼着他的寒意。
昭华站起身,脚下触及一片冰凉,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寒颤。
似在这一瞬间,似乎回到她刚入玄府时的场景。
冰冷绝情。
……
翌日清晨。
昭华打扮好出门,就看到裴玄已站在马车前。
他今日穿了一身蓝色长衫,负手而立,身子挺拔,宽肩窄腰,衬得他清贵非常。
听到脚步声,他倏然回头。
就看到她穿了一袭玉色长裙,裙摆上绣着几支桃花,竟像是开在她身上般,衬得她姿容娇媚,眉眼轻柔。
他伸出手。
想到昨日还大吵一架,她根本不想搭理他。
可他很是执着,身子挡住她的去路,手放在她面前。
她气他会做戏,“啪”的一声,打在他掌心。
手指倏然被收紧。
他手掌冰冷,如同夏日的一眼冰泉,指尖轻触之下,竟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马车驶过乌雀大街,渐渐人声鼎沸,很是热闹。
马车内空气憋闷,昭华掏出一香囊,从中拿出几个红豆糕,微微背转身,自顾自用着。
裴玄听到声音窸窣,一抬头就见她面颊鼓鼓,吃相斯文,就如同一只乖巧的白兔儿。
“吃什么?”
“绿豆糕。”昭华扬了扬手中指节大小的糕点,随即后悔,自己搭什么话啊。
见他目光炯炯,她心中一软。
想到他在裴府过得这般艰辛,应是没吃过糕点的。
她不由试探开口:“要不要?”
她莹白的手指捏着绿豆糕,映得更是莹白如玉。
“玄府短了你吃食?”裴玄动都没动。
“宫中的宴席最是没能吃的,我每次都饿肚子,碧螺就为我准备这小糕点。”
见他淡淡静静,满脸疏离。
知他向来多疑,她缩回手。
她刚想将小糕团放入口中,横当中,伸出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不由分说夺了去。
“你……”见他吃得神色坦荡,她不由为之气结。
“太甜。”
过了半晌,他淡淡开口。
“因为这是碧螺给我做的,自然顺着我的口味。”
许是有些恼,她微微翘起嘴。
她眼眸黑亮,如同两颗黑曜石般,在这渐渐黑沉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明亮灵动。
他合上眼闭目养神,不再看她。
嗓音却清冽淡漠:“暴雨将至,还是小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