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杜甫泽二十七岁,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那时的他,早已成家立业,膝下更是有一儿一女,家庭合满,其乐融融。
自打走马上任定池城守备,他心中就怀揣着一颗雄心,定要把袭扰定池城的海患消除。
而与他同样心怀大志,想要在海防上大展宏图的,还有身为定池城城守,年仅三十六岁的秦万山。
二人年龄相近,又都极其关心海匪盗患,自然而然就成了莫逆之交。
在推演过程中,双方都认定,长久以来,长洲岛就是这群亡命徒的大本营。
他们通过将劫掠定池城附近过往商船,再由长洲岛上的黑贩转手,重新运往其余港口售卖,以此获取不义之财。
想要完全消弭定池城的海患,就必须彻底打击这帮海盗在长洲的老巢。
有了这一判断,在其后的五年间,当年还名叫杜晟睿的他,便取了杜甫泽这个化名,带着一众心腹,以通缉者的身份,混入长洲收集情报。
经过无数艰辛凶险,登岛的这批人成功掌握了海盗们的行踪。
只要回到定池城,再安排大批人手,顺着对方穿行航线,便可将其截击在海上一举消灭。
当杜甫泽将这
消息带回定池城,和秦万山商议过后,二人决定在气候最适宜的五月中旬下手。
可就在他们将一切部署妥当时,一件改变整个局势的事情发生了。
前代皇帝韩晧敬驾崩,新皇韩仁和登基,成为圣元王朝新一代帝王。
而说起这位帝王,杜甫泽的声音顿时低沉了下来。
“韩仁和刚刚继位不久,就要求各地城守连同守备,一起进驻王都,前去述职。”
“当时先帝驾崩是在三月下旬,我们接到进都述职已是四月中旬,距离起事不足一月。”
“经过我和秦万山的商议,都认为不能错过大好时机。”
“因为海盗狡猾成性,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更改劫掠路线,若是不在五月动手,恐怕又要耗费不少时间,才能将这帮人一网打尽。”
“时年四十一岁的秦老哥,对于百姓安危的关注,要远胜他对自己仕途的关心。”
“所以我二人决定快马上书一封,暂且延缓入都时间,待到海患平定,我二人在进王都请罪。”
说到这,杜甫泽摇了摇头。
“可我们却把事情看得太过简单。”
“仅仅上书半月,就有一队金卫人马,在距离我们动手仅剩五天
的当口,带着韩仁和的诏书,直接来到定池城宣读旨意。”
“韩仁和在诏书意思很简单,在他登基大宝的关键时期,我和秦万山竟然抗旨不尊,分明就有无视圣意,犯了大不敬之罪。”
“金卫就是奉旨前来缉拿我二人,等新任定池城城守抵达,就要原地问审。”
“我和秦万山老哥自然要据理力争,可面对皇帝的诏书,以及武力强悍的金卫,我们又怎会有辩驳的机会。”
“随着我两人被下了大牢,平定海患的计划,也就只能被迫终止。”
听完这些,沈千机也是心中感叹。
想不到一番多年的谋划,竟被如此荒诞的理由闹得草草收场。
陪着杜甫泽默然良久,沈千机出言道:“那后来呢?”
杜甫泽神情萧索。
“后来我们才知道,从一开始,韩仁和就没准备让我们继续把持定池城政务。”
“当时和他争夺皇位的,还有其余三位皇子,而秦万山当年在王都中任职时,就和其中的四皇子韩仁正有过些许交情。”
“韩仁和继位后,名义上召集各城城主和守备进都述职,实则是趁机将和其余三位皇子有过交往的官员羁押,然后再把自己心腹
安插到各地。”
“这事他早在做皇子时,就已经在筹谋,一朝大权在握,便迫不及待铲除异己了。”
杜甫泽越说声音越冷,搁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指节都已泛白。
“我和秦万山被下狱后,属下官兵对此事联合上书情愿。”
“可新任城守是韩仁和的心腹,怎会不明白他如此做的目的?”
“顺着官兵请愿,他就给我们安插上勾连匪患,想要起兵造反的莫须有罪名。”
“不但请愿官兵尽数被抓,就连我们的家人,也被牵连其中。”
“在牢狱中被严刑审问了三个月,那城守就草草写就文书,在我们没有认罪的情况下,宣布我们谋逆,决定秋后问斩。”
“是一群并未联名上书的属下,携手砸牢反狱,才拼死将我救出。”
“而秦万山大哥却拒绝和我一同逃亡。”
“他说我们皆是忠良,不该就此背上逆臣贼子的骂名。”
“他要在行刑之时,将事实真相公之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