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恐怕还比不上贫道当年!”他内心中本来就对自己当年的行为和选择深感耻辱,不愿被人提及,没想到刚才还话说得掷地有声并且对他们两个人极尽讽刺之能事的燕小山居然也是一名贪生怕死之徒。
燕小山调整了一下呼吸,问:“那倘若我真的归顺了,可否放她出城?”
“放她出城?”黑蛇道人眼珠流转,望向高樱。“你是说你想以归顺富贵王为条件,换这位姑娘一条生路?”
“不错。”
高樱刚刚还在暗自欣慰他终于醒过来了,总算不会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两个人手里,此际听到他的说话,身体里面却好像有一个部位咔嚓一声有如积雪倾刻崩塌了,瞬时间心跳加速,心乱如麻。
“燕公子连燕家这个几乎等同于免死金牌的身份都不愿承认,却为了救她,宁肯背叛忠杀堂?”白蛇道人踏前几步,大为出奇问。
燕小山沉默。
“想不到这位姑娘对燕公子誓死相随,燕公子也同样有情有义,舍身救人,令贫道二人深为佩服。”白蛇道人说:“倘若情报无误的话,两位应该是昨天傍晚才在误打误撞之下相识的,却好像感情极其深厚,已经到了宁可共赴死期也绝不苟且偷生的地步,贫道实在很想问,燕公子你为什么一定要救她?”
“因为……”因为什么呢?他也是有点迷糊了,既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能醒过来,也不知道自己刚从昏迷之中醒过来,为何却想都不用想就下定了决心,非要将她救出长安城不可——是因为她之前救过他,在危急关头不肯撇下自己一个人逃生,还是因为这一个夜晚以来,他们相互倚靠联手杀敌,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变成了共赴患难同生共死的伙伴?
他一侧头,眼神迷惘地掠过高樱,发现她也正睁大眼睛一眨不眨望着自己,双眸亮如黑漆,眉头轻蹙,薄薄的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蠕动,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又说不出来。
他迅速回过头,冲口而出说:“因为她是我的妻子!”
这句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呆住了,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他绝非油嘴滑舌轻浪薄浮之士,也完全可以不用回答黑白二道这个问题。可是,他却有些迫不及待地说出来了,好像再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说完这句话,他只感到脸上发烫,心里一阵慌乱——像他这种身份,怎么会有妻子?这个女子又怎会是他的妻子?——倘若他有妻子,会是这位姓高名樱的女杀手吗?他们仅仅萍水相逢,刺杀行动之前素昧平生,行动完成之后如果不死的话也几乎不可能再见面,又怎么会有这种可能性?
更何况此时此刻,他们几乎已无活命之路。
他的脑子骤然一片空白,就像置身于白茫茫一片的漫天大雪里。
黑蛇道人抚掌狂笑:“才这么一个晚上,两位竟然私订了终身大事,难怪不离不弃,配合得如此完美……”
高樱忽然打断他的话,似乎有些生气地质问燕小山:“你想让黑白二道放我走,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燕小山鼓起勇气,又缓缓侧过头,小心翼翼地望向她,两人的目光再次交汇,高樱原本苍凉如水的脸孔终于有了一抹血色。他依然满脸通红,却没有再次避开她的视线,强作镇定说:“我用不着问你的意见,因为这是我自己的事。”他的语气变得很冰冷,仿佛真的是在述说一件与她毫不相关的事情:“能不能活着回去,是你的事,要不要背叛组织投靠富贵王,是我的事。”
她声音发颤说:“你以为这样能救得了我?”
燕小山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这种人,之所以能活到今天,就是因为从不放弃任何一线生机。”
“你救不了我,你是不可能救得了我的。”她有些喃喃自语地说。“我说过,我身中沼毒,如果不能完成任务私自逃回,组织不会给我解药,我最终依旧难逃一死。何况,你投靠了富贵王又如何,你以为富贵王真的肯因此放我出城?”
燕小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也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白蛇道人说:“据贫道所知,姑娘不过是红粉骷髅岛的一名普通女杀手,虽然身手不错,却地位不高,对组织的内幕所知不多。而且红粉骷髅岛也仅是福建地区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组织,富贵王并未放在眼里。因此,只要燕公子肯投诚,姑娘是有机会活命回去的。”
高樱咬着牙说:“如果要投靠富贵王,那我也一起去好了。”
白蛇道人笑了笑,笑容犹未消失,脸却忽然僵住了。
晨曦渐渐明朗,雾气散去,不知何时,树底下居然站着一名年轻人。
这名年轻人气质清冷,眉宇俊秀,虽然只是静静站着,却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孤傲气质,令人只望一眼便心生寒意,不敢接近。
黑蛇道人出声问:“你是?”
年轻人表情平淡地说:“我姓林,林盈云。”
黑蛇道人瞳孔一阵收缩,惊问:“点苍派的林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