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飘扬,握枪的人犹藏身于屋子里面。
他的人刚腾上半空,忽然暮色中又各窜出一条红色身影,挺着一柄红缨枪,一前一后向他斜刺而来。
燕小山跃身避开脚下这一枪之后,身体本已无处借力,纵然能够挥剑挡住前面来势迅急的长枪,但背后空门大开,后面的长枪长驱直入,枪头晃动幻化如影,无论他怎样变动起伏,也再难避得开。
尖如麦芒的长枪枪尖冰冷程度更甚湿透衣服的雨水,几乎已快触及他的肌肤,寒气逼面,锐光夺人,令他全身一震,汗毛倒竖。
他在绝无机会逆转死局的情况下,猛然伸出手,抓住前面长枪的枪头,借势一扭,整个人有如陀螺般向右侧旋转。
两柄长枪眼看着已经命中目标,却又在最后一刻堪堪贴着他的衣服滑过,奇迹般同时落空。
就在这时,一条矮小的红色身影仿佛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那柄从屋子里面穿瓦而出的红缨枪,由下而上怒取他的下盘。
枪杆带着呼啸声笔直刺起,声犹未至,枪已刺到。
这一枪才是最致命的。
不管谁身处半空之中,这一枪都是挡无可挡避无可避、势必要将目标挑落于枪下的。
燕小山已经接近绝望,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办法避开这枪。
他手里虽然握着剑,但无论是手的速度还是剑的长度,都绝无抵挡得住的可能。他的身体虽然还在旋转不停,但力已尽、势已疲、气已竭,绝无再有作出变化腾挪的可能。
枪刚刺到,犹未入腹,他甚至已经提前感受到这柄长枪刺穿自己小腹时的那种剧痛,鲜血随着自己犹在半空旋转的身子洒落下来的那种惨烈。
奇妙的是,在这一刹那间,他居然感到有一些轻松,有一些如释重负。
这些年来,他其实一直在等这个机会——他早已知道,终有一天,自己也会像那些曾经被他伏击倒毙、一剑穿心、死于非命的人一样,在某个角落某个时间某个未知的状态,被人像宰杀一头猪那样鲜血淋漓地刺中要害、一招致命、挣扎而死。
他随时都作好了必中必死的准备,只是这一天究竟什么时候到来却是谁也无从得知了。他自认在组织里面武功不算是最高的,运气也不算是最好的,但让人难以置信的是,组织里同一批训练出来的人,很多已经不知所踪,他却一直还是好好地活着。
当然,他受的伤不比别人少。
枪杆擦腿而过,他的双腿忽然像是被触中了某个神秘的机关,两个膝盖猛力一夹,如剪刀一般,隐隐夹住了这柄枪。
枪尖明明已经抵住了他的小腹,甚至刺破了他的衣服,却再也无法往上递进,连一分一毫都不行。
握枪的人拼尽全身气力,却发觉手里的枪已在这一刻坚如磐石。
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双手,也无法相信这个人能用双膝夹住自己这必中必死的一枪,运气使劲,手背青筋暴突,力量贯注枪杆,“啪”的一声,枪杆却折成了两截。
一直跟在他身后奔逃的老者察觉情形不对,刚来得及止住脚步,忽然也有两杆红缨枪挑碎了脚下的屋瓦,从屋子里面穿出。
他缩起双脚,急跃退两步,长枪所刺穿的地方,居然正好也是他停下脚步站立的位置。
只要他反应稍微慢了一点,这两柄长枪势必钉穿了他的脚板。
长枪急刺落空,两道红色身影同时撞破屋顶瓦片,泥沙乱石碎瓦纷飞之中,又再次横击他的左肋和面颊。
他略一低头,避开迎面扫来的长枪,右手挥剑,再将另一柄长枪挡开。
三条红色身影跟着燕小山从半空中飘落,袭击老者的两个人连续出招抢攻无效,一个倒翻身,跃出一米多远,恰好与三名同伴并排站在一起。
五个人,五个穿着红衣红裤长得非常喜庆的男童。
他们的身高不过一米一二,年纪看起来也不过十一二,手里所持的红缨枪却像是经过了十几年的苦练,枪法老练毒辣,招招攻人要害。
红缨枪杆长二米三十五公分,恰好比他们的身高长出一倍。
老者扫视了他们一眼,问:“你们是什么人?”
五名童子你望我,我望你,望了一会儿,同时咯咯笑了起来,笑声灿烂。
“老爷爷,你猜猜。”其中一个手里只剩下半截红缨枪的童子,将枪杆扔掉,拍了拍手说:“猜出来,我奖励你一颗糖。”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真的从怀里掏出了一颗糖。
“我猜不出。”
“猜不出,就要罚一颗糖给我。”童子跺跺脚,嘟起嘴生气地说。
燕小山打量着他们身上的红衣服,惊讶问:“莫非你们就是传说中的红衣魔童?”
童子又咯咯笑了起来,说:“还是这位哥哥聪明,一猜就猜对了!”
他的笑声清脆而响亮,真的就像是一名天真烂漫稚气未脱的童子,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