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每年,尤其是奶奶离世之后,狗伢每年必定会踏上那充满眷恋的归乡之路,重回东门仓老家,亦或奔赴大坝下的四爹之所。在老爹奶奶的合葬墓前,他宛如一尊凝固的雕像,静静地伫立着,四周的一切仿若都陷入了静止,唯有他那颗被思念重重包裹的心在剧烈跳动。狗伢会在墓前轻声呢喃,声音低缓而轻柔,仿佛怕惊扰了沉睡中的亲人,“老爹,奶奶,我又来看你们了。”他的目光中满是深情与怀恋,“在外面的日子,我常常想起小时候咱们一起的时光。”那些平日里深深积压在心底、难以向他人倾诉的隐秘心事,那些生活中所历经的酸甜苦辣、所体验的喜怒哀乐,都如竹筒倒豆子般,细细地、缓缓地一一诉说。“我在学校里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可是也遇到了一些挫折。”他的嘴角微微颤抖,“有时候我感到很孤独,很想念你们的陪伴。”只因狗伢尚未成家立业,依循传统风俗,一直不便为父亲修缮立碑,只能在那形单影只的土坟包前,默默地寄托着自己绵延不绝的哀思。那哀愁仿若袅袅轻烟,丝丝缕缕地萦绕着,经久不散。
或者在四爹那里,他会安安静静地坐在一侧,目光沉静地看着已然告别铁匠生涯的四爹在操作间里追忆往昔。四爹的眼神时而流露出对旧日岁月的深切怀恋,那是曾经充满汗水与激情的时光,“想当年,我这手艺在十里八乡那可是叫得响的。”时而又充盈着对未来的迷茫与不确定,仿佛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不知何去何从,“如今这手艺不吃香咯,以后可咋办哟。”
或许,他还会踱步至奶奶曾经安享晚年的老屋里面坐坐,再去东门仓那承载着无数回忆的老屋走走停停。在那些熟悉却又略显陈旧与斑驳的角落里,他用手轻轻摩挲着每一寸墙壁,感受着岁月留下的痕迹,心中默默想着,“这墙上的每一道划痕,都好像藏着一个故事。”用心去探寻着曾经温暖的痕迹,仿佛能透过岁月的尘埃,再次触摸到往昔的温馨与欢乐。
当然,四爹四妈和萝卜堂弟对于他的归来总是满心欢喜,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每次都会用心地精心准备一碗热气腾腾的汆肉汤铺在面条上。那满满一碗,放眼望去,面条寥寥几根,尽是香浓醇厚的肉汤和丰富多样的食材,有鲜嫩的肉片、翠绿的蔬菜、饱满的肉丸,每一口都饱含着亲人们那浓得化不开的关爱与深深的期待,仿佛这碗面便是他们所有情感的凝聚与寄托。
狗伢轻轻颔首,算是给了癞痢壳哥哥一个回应。他的目光深邃且坚定,缓声说道:“那里是我的根,无论何时,我必归去。” 其语气坚决无比,不容有半分置疑。
只是可叹,那数年光阴,小爹一家于南京奋力谋求发展,以致相聚之时寥寥;大爹则住进了养老院,口称不肯劳烦众人,实则令人心生疼惜与无奈。这一桩桩、一件件,皆在狗伢的心底刻下了深深的遗憾之痕。每逢忆及此,他的心头总会翻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失落与伤感,如潮水般绵延不绝。狗伢在心里暗暗叹气,“亲人们四散各方,想聚一聚都这么难,真希望大家能早日团聚。”
此时,满满当当的一桌食物被依次端上了桌,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汉堡宛如精致的艺术品,金黄酥脆的薯条根根诱人,外焦里嫩的炸鸡泛着令人垂涎的色泽。癞痢壳哥哥只是漫不经心地随手拿起了一杯可乐,微微仰头轻抿了几口,随后便目光沉静地看着眼珠都快掉到食物上的狗伢在那里毫无顾忌地尽情享受。
狗伢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腮帮子鼓得像只小松鼠,却还不忘含糊不清地招呼哥哥一起吃。“哥,你也吃啊,可香了!”然而,对于经常加班熬夜、早已习惯以快餐充饥的癞痢壳哥哥来说,这些食物早已是司空见惯的家常便饭。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缓缓说道:“以后上班了,总有让你吃烦的时候。” 那语气中,既有对自身现实生活疲惫无奈的感慨,又隐隐带着对弟弟未来踏入职场后可能面临同样境遇的一丝担忧。
“回去看到我爸了吗?”癞痢壳堂哥面带急切地问道。
“二爹,似乎比以前瘦多了。他热情地喊我留在家里吃饭,我当时急着坐班车回县城,就没留了。”狗伢有些愧疚地回答道,“我心里特别过意不去,应该留下来陪二爹吃顿饭的。”
听到狗伢说自己的父亲瘦多了,癞痢壳堂哥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欲言又止。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狗伢,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于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短暂的沉默后,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转而问起了狗伢即将毕业的计划。
“今年就要毕业了,有什么打算吗?是考研考公还是考编?”癞痢壳堂哥满目关切,语气轻柔地问道。
狗伢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回答道:“前段时间我参加了 2017 年的研究生招生考试,然而心里实在没底,唯恐自己考得不好。所以我只得做了两手准备,一边忐忑地等着考研的结果,一边也马不停蹄地同时准备着找工作。”说这话时,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迷茫与焦虑,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未来的路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