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强相争,摄政王和太子,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若是在此一役中他们损耗了太多兵力,哪怕是得胜,恐怕也只会引来豺狼觊觎。
秦善心内叹了口气,继续听贺龙与镇国公争辩行军策略。在这方面,他虽是主将,却仍要参考这两位的意见。
如此一番琢磨,等到众人商量完对策时,天色已黑。
秦善疲惫地从帅营中走出来,却看到萧应冉等在帐前。
“秦统领!”萧应冉上来便道,“我刚才想到一事,实在按耐不住,便直接来找你。半个月前,我们从黑城撤离的时候,听到了风声。”
秦善眼皮一跳,就有不好的预感。而接下来萧应冉说的话,却一字一句刻进了他心中。
……
“没有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你。”
坐在毛毬上,披着白虎披风的男人出声道:“该说是大开眼见吗?这世上,每每只有你的举动,次次超出我预料。你说呢?颜漠北。”
他盯着面前的人,那人穿着一身西羌服饰,一根发带系起凌乱长发,不是颜漠北又是谁?
可他怎么会在此?
颜漠北微笑抬头道:“是吗?教主身中寒毒,还能有心思关心别人,看来还并未病入膏肓。”
“好了,好了,两位不要再争执。”
坐在上位的西羌大王子连忙打圆场,“格力格策是父王手下一员虎将,能来助我实属不易。义弟,你莫要太难为他。”
被他称为义弟的柳寒,或者说萧应寒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西羌大王子殷切地看向颜漠北,“格力格策,可能治好我义弟?”
颜漠北看向柳寒,见他已至立夏还披着一身皮衣,身下垫着厚厚的毛毬,就知道此人已经寒毒攻心。因此,只淡淡道:“柳教主不知在何处染得寒毒,虽一时看起来性命无忧,不过有心口一丝至阳内力吊着罢了。若等这份内力耗尽,寒毒加深,便是回天无力。”
西羌大王子失色道:“怎么,连你也没有办法吗?”
颜漠北:“我只是武林人,又不是神医。我倒是好奇,好端端的柳教主是在哪里中了如此奇毒,莫不是亏心事做了太多,中了暗算?”
萧应寒冷笑:“不牢你费心。”
颜漠北又补刀道:“不过你既然体内有一丝至阳内力,说明曾有修行纯阳功法的人为你护住心脉,时间还必不能短,必须日日夜夜,运功一月有余,才能让这一丝内力在你体内扎根。不知这位愿意消耗自身功力,为柳教主护命的高人,现在又在何处?”
萧应寒脸色一白,似乎被人戳中了逆鳞,冷冷望向颜漠北。
颜漠北坦然回视。
说来也怪,两人同有外族血统,相貌上却有天壤之别。虽都是人间麒麟之姿,但是颜漠北继承自异族的高深五官,平常并看不大出来,只是显得人更有不羁。而萧应寒深邃的眼眶,则多添了几分冷峻。同样的琥珀色眼睛,在颜漠北脸上犹如明湖点缀,风晴万里;而安在萧应寒脸上,哪怕处在艳阳之下,也有着丝丝寒意。
“无名谷血迹未干,你就进了西羌军营。颜漠北,我还没问你究竟是何来意?”萧应寒质问道。
颜漠北坦然:“当然是为了报仇。”
他也不在乎西羌大王子就在场,坦荡荡道:“西羌王时日无多,不需要我动手。但是当日灭了我师门的木里,却还在二王子麾下。我要找二王子和木里报仇,个人之力却犹如蚍蜉撼树,只好来投奔大王子殿下。怎么,殿下不欢迎吗?”
西羌大王子连忙道:“欢迎,欢迎!放心,格力格策,只要你帮我拿下黑城,打跑那些中原人。我一定把木里和我二弟的头颅亲手奉上。”
萧应寒见不得这蠢人说蠢话,便拢起白虎披风向账外走去。只是在路过颜漠北身边时,低低传来一句。
“不知他若知道了,该如何看你?”
颜漠北脸上笑意不变。
“那又如何看你呢?”
萧应寒唇无血色,终于再不说话,迈步离开。
只是那映入夜色中的高挑背影,似乎再也无法回头,渐行渐远。
身后,颜漠北收回笑意,低着头,心底默念着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