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便有一名看着四十岁出头的女人走了出来,神情庄重,衣着得体低调,虽沉暗却绣有别致的暗纹,鬓边已生白发,气势却不减。
自她身后跟着一众低眉敛目的女子,岁数自大往小“人”字排开,衣着各有讲究,瞧着动作都十分端庄有致。
为首的妇人向停重与姜绗垂头见礼,便坐上主位,抬手示意,底下仆从便统一上了茶水。
君落不由得也正襟危坐起来,饶是她不怎么品茶,却也闻得出这奉上的茶清香醇厚,还未入口便已馥郁垂涎。
此等严肃的场合,让她有些忐忑。
“妾身东柳折愠,见过昆仑剑寒峰门徒、姜国师,与这二位仙师。”
座上之人淡然开口,略微露出了些笑意。
君落侧头看向她,才发觉东柳折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此人周身气概总有几分令她神往亲昵的感觉。
或许是瞧着面善?
于是君落也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停重顺着东柳折愠的目光看了一眼君落,指节不经意蜷缩了一瞬,他若有所思收回视线,声音清冽悦耳:
“见过东柳家主,剑寒峰门下首席弟子停重与同门弟子茉纭特来相助,”停重顿了一顿,继续道:“另携常山阵师白鹤梧……道……”
他略微迟疑了一瞬,姜绗却突然搁下掌间茶杯抢了白:“我新收的弟子君落,年关她赶着出宫游玩,没领着见上一面家主,惭愧惭愧。”
君落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姜绗为何突然抢着介绍她,不过姜绗自己倒是还教导她不要随意打断别人说话。
见停重看过来,君落没敢多想,歉意似的对他憋出一个笑。
不过看着姜绗随意的态度,应当与这东柳家主有几分交情,想来应该没事。
茉纭想笑又不敢笑,只好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默默记在心里,想着回去好给师傅汇报汇报。
太好了,师兄终于开窍了!
东柳折愠对姜绗摇摇头,笑道:“不打紧,我倒是瞧着有些亲近,难怪你宝贝着。”
姜绗摆摆手,笑着没说话。
东柳折愠寒暄几句,这才道:“还请诸位与我移步饭厅,东柳早已设了宴,若有不周,还请见谅。”
众人随之移步饭厅,落座之后便有女婢一一上菜,许是念及他们多是修习中人,菜肴虽精致可口,实际大多都是些清淡的。
君落安静地用完饭,刚才留意了一会,才发觉自从踏进了前院开始,屋内便全是女婢,再不见其他男子踪迹。
不过东柳的家主都是女子,想来这一氏族应当是以女子为尊。
前头的东柳折愠倒是眼尖,瞧见君落饭毕,许是怕她无趣,便接了身旁女婢递过的帕子擦净唇边,和气地提议道:
“若是君姑娘无趣,小女常在后院的湖心亭习字,她自幼神往外界,只是身子孱弱,若君姑娘愿意,可堪一叙。”
君落侧头看向东柳家主,并没瞧出什么,东柳折愠笑的很和蔼。
于是她又侧头去看姜绗,想询问他的意思。
姜绗狡黠地对她眨眨眼,挑着眉替她应承道:“也好,不叨扰大小姐的话,烦请差人带路。”
君落点头,跟着迎过来的女婢走了。
穿过弯折的石板路与假山石,走了不久,便可以瞧见宽敞的湖面。
湖边绿植修裁得当,自岸边架了小道,弯弯折折一直延伸至湖中,湖中心在水面上修了一座不大不小的亭子,亭子四周垂了帘子。
女婢行了礼,引了君落到此处便不肯不再往前去。
君落谢过,踏上小道往湖心走。
天色已经黑了,所幸道边点着防风的灯盏,亭子里也亮着,可以窥见模糊的人影。
行至近处,便有婢女掀起帘子,以方便君落过去。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君落堪堪踏入亭中,便听得温润轻柔的嗓音自帘后传来,君落循声望去,便在几步之后的桌边瞧见一双顾盼生辉的清澈眼眸。
那是个慈眉善目的女子,眼中带笑,美丽之中糅杂了出尘脱俗的清冷气质,叫人过目不忘。
她对上君落的目光,轻柔地点了点头,笑着见礼。
君落也报之一笑。
那种初见东柳折愠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只是怪异的是比之有过而无不及。
是一种非常亲近,安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