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短短的几息之间,惊变转折多次,君落此刻脑袋还是懵的,唯一落在实处的感受便是……
很冷。
穿堂风掠过破损的帘子,落在他们二人身上湿热黏腻的鲜血上,冷的她直打颤。
怀中的人肩膀宽厚,除却血腥味,依稀能嗅到些许清苦药香,但他身上温度正在逐步减退。
君落只觉得沉甸甸的。
回神之时已是后半夜,君落怔怔倚靠着坐在停重居所的院门口旁边,半身的衣裳都被血浸湿了,还是姜绗看不过去,取了大衣给她披着。
秋日的夜里风大,姜绗坐在君落身侧,既想开口劝她回去休息一会,又琢磨着她不会听,于是一时犯难。
方才他赶到之时停重刚被几位昆仑的长老簇拥着抬走,已经有人在处理堂内横尸的魔族奸细,君落蹲在原地,看不出面上喜悲。
茉纭拿了手帕去擦拭君落脸上的污渍,一脸的心疼。
夙芁回头看见姜绗,这才愁容满面地走过来与他细说了刚才事情的经过——
那奸细趁着药堂换人,于山间刺杀好几名药堂弟子,混入堂内劫持停重,用以交换昆仑打开结界。
姜绗上前取了君落的衣服裹住她,刚想开口劝她回去,君落抬脸,面色苍白地盯着他问:
“师傅,我可以去看他吗?”
姜绗:“……”
他对上君落哀求恳切的目光,一肚子的话卡在了喉咙之间,半句都说不出来。
于是便是现下这幅光景。
只是到了地方,她又不肯往里走了,只自顾自往门口一坐,睦荀来邀,她也只是闷声摇头,婉拒了进去等的选择。
君落一落座便曲着腿靠在墙上,垂着脑袋,叫人看不清面上表情,姜绗心软,此时也不忍心苛责什么,于是干脆一撩衣角,在君落对面的空地上盘腿坐了下来。
停重屋内的灯火便没熄灭下来过,姜绗留了心,看见周围布了不少的剑寒峰弟子,进出院落的皆是身着玄色道袍的各峰掌事,这才安心些。
天边乌云遮了月,四处寂静,唯有屋内有着细密的低语声,似乎在商讨什么,姜绗无心去听,脑海之中又回想起方才在山腰处看见的那一幕。
纤细的女人踩在倒下弟子的手掌上路过,娇笑着一挥手,汹涌黯淡的灵气之下,她便悄无声息地变了身形与容貌。
一个平庸,其貌不扬的药童躺在脏污的泥土里,猝然结束了这短暂的一生。
而与他同样面目的“人”唇边勾起一道诡异的弧度,脚步曼妙地往山上行进。
只可惜……
姜绗看了一眼缩着身子的君落,不由自主地叹息了一口。
只可惜他根骨不在,强行用草木传声,竟也没赶上。
熬到天边露出鱼肚白,停重的师尊睦荀才从院里走出来,在君落面前站定,声音嘶哑地开口:“停重已是无虞,君姑娘……可要进去看他一眼?”
君落这才回神,仰起脸看他,眸中一点一点亮堂起来,随后又像想到了什么,摇头:“不了,多谢道长。”
倒是姜绗在旁边打着呵欠惊声道:“哎哎哎?守了这半夜,你怎么不进去瞧瞧?”
君落眉目间俱是疲惫之色,她浅浅看一眼姜绗,并未解释,只是问睦荀:“那什么因草咒?昆仑可有法子破解?”
睦荀一愣,随后表情灰败下来,他斟酌着开口:“停重根骨受损,本就……如今更是雪上加霜,在寻到解法之前,尚能用些珍奇异宝吊着,只是多受些苦。”
此番言论,已是收敛了许多,便是谁听了都知晓这话之中的凶险程度。
君落想起停重那苍白的唇和冰凉的手掌,吸了一口气,扶着身后的墙壁站起来:
“不用了,我有缓解之法,可以一试。”
睦荀惊异地往前一步,激动地咳嗽了几声,缓了片刻才掩着唇追问:“缓解之法?可是真的?”
姜绗初听“因草”二字便觉得耳熟,后头又听见什么“根骨”一词,这才突然想起这一邪术来,此刻听得君落说自己有缓解之法,心头便是一跳,他刚要阻止,便听君落字正腔圆,利落大方道:
“我的精血能解草木之毒,若是此术有草木为引,我便能缓解,不过此术魔气还需昆仑想办法祛除。”
睦荀刚听得前面一句便抬手布了隔音的结界,此时已是满脸诧异。
姜绗更是抽了一口气,满脸不可置信:“祖宗啊!这些事能随地乱说么!?”
君落指尖捏了捏袖子,抿着唇不肯再说话,垂头等姜绗骂。
事已至此……
她是从很小的时候知道的。
那会她与山野精灵什么的满山转,有一次不慎踩空了藤蔓,手掌擦划破了道口子,本想着回去再运气,岂料路上捡了只小狼,瞧着周围地上散落残留的毒草,君落抱起它还没来得及施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