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重定定地看着她，静默下来，抿着唇半晌没再说话。
君落看着他耷拉下来的唇角，实在不知道哪里踩到了停重的尾巴，又惹他不快了。
她是真的觉得停重很不对劲……
但是具体哪里不对劲……
君落也说不出来。
算了，前尘断尽，她也懒得纠结这么多。
停重终归是……一条路走到黑，她尊重他的选择便是。
于是君落稳了稳心神，吸了一口气仰头与他告辞：“那既然并无旁事，我就回去休息了……”
停重身形微不可察地僵了僵，但他并未言语，沉默地让了一步。
君落点了点头，抬步与他擦肩而过。
刚走几步，她就觉得不对劲——停重何故半夜来药堂？
只是想转头的念头刚冒出来，又被她下意识掐断了。
她无权去管……何必自找难堪。
思及此处，君落脚步顿了顿，强硬地扭回脖子，昂头挺胸地往山下走。
直至那抹飘扬翻飞的红色裙角消失在暗色的山林深处，停重才微微拧眉，收回目光，偏头轻咳一声。
又站了半晌，他才复而提步，缓慢拾阶而上。
还未爬到顶处，就已见得茉纭一脸倦意，抱着剑往下赶，看见停重才停步，疑惑开口：
“师兄，药堂已配好药，长老说你伤势不轻，为何……行至此处？”
停重面色平静，摇了摇头：“并无大碍，无需紧张。”
茉纭揉了揉眼睛，看他额间细密的冷汗，刚想说些什么，视线触及他身后那条下山的小道，忽而想到什么——
君落与她师傅……不正是走这里下山的吗？
茉纭犹豫地看了一眼停重，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垂头跟在他身后往药堂走。
她回头看了一眼，石板小阶蜿蜒而下，在夜色中空空荡荡，孤寂无人。
竖日晌午，君落才迷迷瞪瞪自床榻间坐起身子，呆愣了好一会才清醒些许。
她昨日辗转许久还是难眠，几乎睁着眼睛磨蹭到了天亮才堪堪睡下，如今醒了，浑身酸痛，脑袋也跟糊住了一般迟钝。
洗脸的时候君落就有种不对劲的感觉，一直到她收拾好自己踏出院子，才后知后觉地觉察出什么来——
今日师傅为什么不一哭二闹催她出门了？
君落有些心虚地扒住门框，四下瞄了瞄，并无瞧见穿着黑红衣袍，黑着脸嫌弃她起晚了的姜绗。
说起来……今日的早课竟然也没上？
往日君落起得晚些，姜绗恨不得把墙砸了，把她拖去山上修习……
如今这般安静，倒让她有些不适应起来了。
君落思虑了片刻，回屋把头发梳顺，简简单单扎起，随后出门叩响了隔壁姜绗的院门。
她敲了一会，里头仍是没有动静，倒是有路过的修士“啊呀”一声，好心告诉她：
“姑娘，这里住着的人早晨问了衡山宗门所住的山头，早早出门去了，想来此刻不在屋中。”
君落与他道了谢，郁闷地蹲在姜绗门口盘算他为何去找衡山的人。
蹲了没多久，君落只觉得头顶被滴了滴水，凉丝丝的，她摸着脑袋抬头去看，便瞧见了在半空中飘飘悠悠的几片洁白雪花。
她忍不住伸手捧了一片，看着掌心消融的雪花，后知后觉地想：昆仑今日竟然舍得修好雪阵了？
不消片刻，雪花逐渐大了些，君落站起身，准备去寻茉纭，正好看看夙芁有没有醒过来。
只是刚走不远，步入长廊之后她急于赶路，一面走一面拍打身上的落雪，恰逢转角处，她侧着头去看裙摆，一时未察，竟差点撞上对面走过来的人。
君落余光瞥见好时候吓了一跳，想往旁边躲闪，不想情急之下脚侧蹭到了些许翘起的石板，左脚狠狠崴了一下，整个人侧倒下去。
君落自认倒霉，下意识伸手想去撑一下地板，却猝不及防扶住了什么东西，堪堪挂在半路。
温热的温度从顺滑细腻的布料下隐隐传来，君落呆愣了一秒，就像被这温度点燃了一般，这股燥热自手掌一路烧到脸上。
她不知所措地抬头，视线自流畅锋利的下颚线划过，落进一双波澜不惊的寒凉眸子。
他们二人好似愣了一会，停重旁边站着的牧玉谣就差抱着琴在他们身旁转着圈唱上一曲《天仙配》了。
她此刻走也不是，停也不是，尴尬之中还有些许想念呆在宗门的小师弟。
有些热闹……也不是非得去凑……
就在牧玉谣神思翻飞之际，君落不知是因为惊慌还是什么，手一软，“扑通”一声往后倒去，摔了结结实实的一个屁股墩。
听着声音就疼……
她倒是没顾及，手脚麻利地爬起来，飞快地吐出一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