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没有说话,脸色逐渐变得阴沉。
这番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肯定就拔刀了!
可是,李岩则完全不同,此人擅谋略,考虑事情较为全面。
谁都知道忠言逆耳,谁都喜欢听奉承的话。
自从称帝之后,很多人对待自己的态度也发生转变。
以前很多敢说的话,现在都不敢说了。
只有李岩依然敢于直言,这份坚持确实难能可贵。
李过抢着说道:“我大顺将士浴血奋战至今,岂有半途而废之理?况且,我大顺与大明已是不共戴天之仇,何来并立之说?”
李自成拍了拍李过的肩膀,示意他往后稍一稍。
只见他紧紧盯着李岩,问道:“先生究竟有什么顾虑?”
李岩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臣以为,朱明王朝虽然腐朽不堪,可是,这天下真正的大患,实则在于关外建奴,我大顺与大明再怎么斗,毕竟都是汉人,都是同一个祖宗,关外建奴则不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陛下不妨试想一下,我们跟崇祯打的你死我活,最后拼的两败俱伤,对于关外建奴而言,岂不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倘若建奴趁虚而入,对中原百姓而言,将是灭顶之灾。”
“再者,若真的无法攻克京师,不妨退而求其次,割据一方,保存实力,以待时机,亦不失为一种策略。到那时候,我大顺在名义上尊大明为正统,实则自成一国,暗中积蓄力量,日后依然有机会一统天下。”
“先生所言,我李过不敢苟同!”
李过再也忍不住,腾地站起身,说道:“我大顺民心所向,天命所归,既然已经称帝建朝,如何能轻易言退?”
李岩神色依旧平和,缓缓说道:“治大国如烹小鲜,需得火候适中,方能成就大事。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但民心并非一蹴而就,亦非永恒不变。”
“武王伐纣,周之所以能够取代商,不仅仅是因为民心所向,更在于他们懂得审时度势,积蓄力量,等待最佳时机。周文王在位时,便已推行仁政,广纳贤才,暗中积蓄力量,最终由周武王一举推翻商纣王,建立八百年周天下。”
“反观我大顺,虽已称帝建朝,但根基尚浅,居庸关一战,便已见端倪,崇祯皇帝亲征,虽看似轻率,实则可能是困兽之斗。”
“亳州侯打过猎吧?猎物垂死挣扎之极,也是最危险的时候,而作为猎人,此时只需远远观瞧,等待猎物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如今的大明就是猎物,而我大顺就是猎人!”
李过若有所思,说道:“确实有几分道理,不过,如今这局势,岂能说退就退的?若真的退了,让天下人怎么看?”
“在下并非劝退,而是建议陛下从长计议,未雨绸缪,万一前线失利,至少有后路可退。”
“再者,关外建奴始终是个大威胁,他们觊觎中原已久,一旦中原内乱,必趁虚而入。到那时,我大顺不仅要面对大明,还要同时应对建奴,局势将更为复杂。因此,咱们得往长远看,不能只盯着眼前的输赢。”
“臣提议,若京师一时难以攻克,我们可暂时退居一隅,稳固后方,休养生息。如此一来,既能避免与大明、建奴两线作战的风险,又能为最终的胜利打下坚实的基础。”
李过听到这里,说道:“先生所言,虽与我心中所想大为不同,但是我承认,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我不与你争论,接下来要不要打,该怎么打,还是请陛下决定吧!”
李自成一直默默听着两人的争论,眼中神色复杂。
半晌之后,他终于缓缓开口,说道:“天无二日,人无二主,朕既然已经称帝,便无退路可言。这天下,朕要定了!”
“东北满清之患,朕自然知晓利害,可是,若朕无法取大明而代之,谈何抵御外敌?”
“就按照刚刚商议的结果,刘宗敏继续对居庸关进行试探,只等刘芳亮拿下保定,崇祯必然自乱阵脚,还有……”
他看向李过,说道:“京中情报务必加紧收集,朕要知道明廷的一举一动!”
李过赶忙答应道:“请陛下放心,臣这就去想法子,无论如何,定要把京师的情报挖出来!”
李岩也随即躬身行礼,然后起身告退。
虽然心中仍有顾虑,但身为臣子,必须服从上意。
特别是战时,全军上下,只能有一个声音。
“真定急奏,真定急奏!”
李岩刚刚走出大帐,就看到一骑快马迎面驰来。
听到马上骑士喊着真定急奏,莫不是刘芳亮已经攻下保定?
就在他愣神之际,战马已经从身边疾驰而过。
李过本来走在他前面,此时也火急火燎地赶回来。
“刚刚是不是有真定的急奏?”
李岩点点头:“没错!”
“定是刘芳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