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桉城,像一口要将蚂蚁烫死大锅。
但此刻的我却无比庆幸,出门时顺手戴上了厚实的口罩,不然我现在有极大的可能会被人扭头送进派出所。
看护院里,知了趴在树上发出悦耳的长鸣,最大的那颗伞盖般的百年银杏树下,一个二十五六岁,穿着护工衣服的年轻男人正在陪老人下棋。
很显然,他棋艺十分精湛,在场的人时不时给他喝彩,甚至连对手都连连称赞。
在众人的夸赞声,他始终不疾不徐,气定神闲,丝毫没有这个年纪的年轻人的浮躁之态。
一派都是如此的其乐融融,岁月静好。
只有我,三十六度的太阳底下,背后一身冷汗,口罩中的唇微微颤抖。
因为那个年轻人,长了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甚至他的名字也叫“乐言”。
可是,假如他是乐言,那站在这里,从出生开始就叫“乐言”的我,又是谁?
“小言啊,你居然会下棋,以前怎么不说啊。”和他下棋的老人乐呵呵地抬起头。
——当然不能够说,因为我根本不会下棋。
我在口袋里紧张地捏紧了拳头,却听到他说:
“陈老您太看得起我了,我这点水平哪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啊,今天实在是看冯老不在,您找不到人解闷,我才硬着头皮顶上来的,嘿嘿,你可不能笑话我呀。”
“哈哈哈,你这个小伙子,我喜欢,以后要多来陪陪我。”陈老放声大笑,眼里充满欣赏。
“嘿,看你这个老家伙,小言可不是你一个人的,我还要找他陪我画画呢。”
“就是,加我一个!同我一起唱歌!”
……
此起彼伏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认可与期待,穿过栅栏,落入我的耳朵。
我开始浑身发抖。
为什么,会有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这里?
或许是因为我的眼神太过于炽热,他抬起头直直地朝我看来,我呼吸一窒,差点落荒而逃。
但,我很快反应过来,稳住脚步,狠狠瞪了回去——我在害怕什么?明明他才是冒牌货!
可对视没有超过三秒,我就败下阵来,因为他的眼神告诉我,他知道我是谁,即便我戴上了女朋友都认不出来的口罩。
而且,他丢下那群老人,朝我走来了。
我们一路上都保持着一种无声的默契。
宛若精准的算法规划好了每一步的距离,他始终在我身后五米左右的位置,直到我走进隔壁的奶茶店。
在我对面坐下的那一刻,他甚至对我微微一笑,这一刻,我竟是生出了几分恍惚。
唇角扬起的弧度,笑容维持的时间,眼角微弯的细纹——即便是真身的我,从他的脸上也挑不出半点破绽。
如果他告诉我父母,他和我是同父同母的双胞胎,可能我父母会立马跑去我出生的医院大闹一场,追寻真相。
可我知道,这绝对不可能。
深吸一口气,我刚准备开口,对方却主动说话了,“上个月的工资昨天收到了吧?”
他再度微微一笑,没戴口罩的脸,在橘黄色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温暖。
我猛然怔住,立马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也想起了自己来看护院的目的。
不管怎么防护,第二次新型病毒性复阳的小高潮还是来了,虽然依旧让人痛苦不堪,可大部分人的反应已经没第一次严重,周边的同事陆续请了三天假就回去上班。
我本来以为自己也不会例外,但没想到我这具有基础病的身体,会在第四天突然性的再次发起高烧,我只好拿起手机又请三天假。
迷迷糊糊过了高烧期,我才发现请假短信还停留在编辑界面,根本没有发出去。
想起入职时签订的“实习期无故离岗三天视为自动离职”的规定,我默默地放下了手机。
一边找新工作,一边休养还没有痊愈的身体。
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已经休息了大半个月的我,居然在昨天收到了上个月的结算工资,而且还是满勤!
“不如我们来定个约定吧。”
我的愣怔似乎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往前靠了靠,不等我开口又继续道:“看护院的班我给你上,收到的工资归你,而且不会影响你的日常生活。”
“怎么可能不影响我的日常生活?”我当即反驳,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话刚出口,我突然猛地反应过来。
我的潜意思不是拒绝,也不是奇怪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而是考虑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他的嘴角也扬了起来,目光里带着几分戏谑,仿若早已洞察我内心最深处的幽暗,那因愉悦而上扬的弧度,让我心惊。
“这么说吧。”他身体微微往前倾,“我只会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