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只脚镣凿开,脚踝处血肉模糊,鼓起的踝骨能看到骨头。
“营长,我来!”有战士见营长、教导员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小心弄,别伤到老乡!”陆远平、伍三思起身换人。
站起来瞬间,眼前一片黑,脑袋充血,耳朵嗡鸣,比白天抡大锤还累。
每一锤不轻不重,不能砸偏,凿子不能跳动,不然会凿到脚上。
老郑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进来,好多战士闻到油盐香味儿,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真香,肚子好像又饿了。
“当、当!”战士用力砸下最后一下。
“咔嚓!”另一个脚镣也凿开。
农奴终于重获自由,颤颤巍巍站起来,一瘸一拐走了两步,热泪滚滚。
“阿巴、阿巴!”农奴冲陆远平、冯素莲、伍三思在场的所有人不停鞠躬。
“老乡,饿了吧,快吃点儿!”老郑见老乡颤抖个不停,知道那是寒冷饥饿所致。
老乡呆呆看着那碗冒着香气的面,不敢接。
“卡拉撒!(吃饭)”张志成友善地对老乡道。
“吃吧!”老郑将碗塞到老乡手中。
“阿巴、阿巴!”老乡再次道谢,才拿起筷子吃面。
从未用过筷子的老乡笨拙地握着筷子,面条总是滑落。
筷子只有贵族、地主老爷们使用,穷人是不配使用的。
老乡见过,却未用过,颤抖着半天也吃不到嘴里,最后将面赶到碗边,才扒拉进嘴里。
天啊!他吃到了什么?
美食!有油、有盐,这面条不同于他们吃的糌粑,滑滑溜溜,轻轻一嚼就烂。
吞咽下,肚子里顿时暖洋洋的!
老乡狼吞虎咽,将满满一洋瓷碗面条一扫光,连汤带水地喝得干干净净。
“阿巴、阿巴!”老乡身体终于不再颤抖,冲大家深深鞠一躬。
“老乡,给你包扎一下!”冯素莲打来一盆热水,带来药箱。
老乡惊疑不定地看着冯素莲,连连摆手。
张志成上前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摁住老乡坐下。
冯素莲用纱布给老乡擦拭伤口。
背上全是鞭痕,手被经常踩碾,指骨变形怪异,比之前的冯素莲惨。
大腿、小腿全是伤痕,右小腿腿骨断裂,明显肿起。
用了三盆热水才将伤口清理完毕,用酒精给伤口消毒,老乡竟一声不吭,似乎感觉不到酒精沾到伤口的灼痛。
没啥好的外伤药,再擦上碘伏后,用红药水、蓝药水,涂抹上就算完事儿。
断裂的小腿腿骨用木板固定住,绑上纱布、绷带。
身上的袍子烂得不成样子,脏兮兮、臭烘烘的,还有虱子在跳。
大家拼拼凑凑,给老乡凑了一身穿的,将那破袍子扔灶洞里烧了。
见老乡头上头发粘成一团,虱子蹦跳。
张志成对老乡叽里咕噜说了一会儿,老乡点点头。
“打热水来,老乡愿意把头发洗了!”张志成对老郑道。
热水打来,张志成要帮老乡洗,却被老乡拉住手。
“?”大家都不解,难道老乡不肯?传闻这里的习俗是一生只洗三次澡。
老乡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又指了指张志成的头发。
众人恍然,老乡是要剪掉自己的头发。
找来剪子剪掉黏成一团的长发,扔火里烧了,飘出一股蛋白质烧焦味儿。
第一盆热水很快变成黑汤汁水,抹上肥皂洗第一遍。
第二盆稍微好一些,直到第三盆,才算干净。
若是不剪掉长发,不知得多少盆水?
擦干发,张志成用理发剪给老乡把头发修剪。
再打量老乡,发现这人好像很年轻?
忽略掉脸上的伤口,是个五官深邃、身型瘦高的美男子。
一身没有帽徽、领章的旧军装、棉大衣穿在身上,竟穿出几分军人的气势!
老乡摸着身上的军装,眼睛亮晶晶,看得出很激动。
“老乡,吃点儿药!”冯素莲拿来一片阿司匹林。
身上伤口多,一旦感染便会高烧。
老乡看着药片,没伸手,知道这是药,很贵重,自己没病就不浪费。
还是张志成劝了后才接过,冯素莲还没来得及说喝水顺下,已一口吞下。
天早已黑尽,亮着马灯弄完的。
“大家去休息吧!”陆远平看一眼手表,已九点过。
将老乡留下,与张志成挤一个帐篷,方便照顾,几个战士抬着老乡去帐篷。
“营长,以后怎么办?”冯素莲面露不忍。
“他的腿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不然以后会成瘸子!干不了活儿!”
“嗯!”陆远平不知在想什么,“暂时不让他离开营地,先把伤养好再说!时间不早了,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