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暗房里静得出奇,许久,房门吱呀推开,再有浅浅的脚步声传来,赵姨娘轻轻抬头,待看见来人,难掩眼中的震惊:“你……”
眼前的苏靖荷神清气茂,完全不像重病之人,诧异过后,赵姨娘渐渐清明过来,双唇蠕动,有些没有气力问着:“姑娘没有中毒?”
“是。”苏靖荷回得爽快,而后定定看着赵姨娘。
赵姨娘突地双手合十,很是殷勤地感激上苍,说着:“谢天谢地,大太太在天之灵保佑三姑娘逃过次劫。”
苏靖荷只静静看着,姨娘这般模样,若是半年前,倒也让她有几分感动,可如今看着眼里,却是讽刺得很。
赵姨娘亲昵地伸手拉过苏靖荷,她身后跟着的青丰蓦地上前一步,让赵姨娘微微一愣,待苏靖荷眼神安抚了青丰,他才没有继续往前,眼睛却死死盯着赵姨娘,仿佛她稍有异动,便会被制服。
虽有些被盯得别扭,赵姨娘也不敢训斥,只对苏靖荷道:“你可知姨娘有多担心你,三太太说你熬不过,只我知道大太太会在天上保佑着姑娘,一定会!如今见姑娘没事,心才安定。”
她在“中毒”期间,府里的事情却都知晓,三婶借着她“病危”,在老太太跟前说了些话,无非就是要夺府上中馈,老太太身子本就不好,又为苏靖荷伤神,一时没了主意,只赵姨娘一人坚持苏靖荷会没事,这般情谊感动府里上下,可苏靖荷知道,姨娘那些话,却是故意说给旁人听的。
姨娘与她,早没有情分。
“姨娘不该担心自己么,怎么突然被关进暗房?”苏靖荷浅笑说着。
赵姨娘握着苏靖荷的手顿了顿,也跟着笑笑:“老爷没说缘由,怕是大爷又在老爷面前嚼了舌根,想诬我来保全大奶奶,如今姑娘醒了,姨娘也不用担心了。”
苏靖荷却是将手从赵姨娘手心抽出,走离了几步,才是说着:“姨娘刚口口声声说起我母亲,就不怕天打雷劈?当真以为没有天道了?”说完,定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赵姨娘:“就算没有天道,也有我替母亲一一讨回。”
赵姨娘愣了会儿,才是迷惘:“姑娘这话何意?”
“咱们二人说话何必遮掩,姨娘若不是怀疑我知道了两年前真相,岂会起了毒害我之心。”
赵姨娘惊诧摇头,辩解:“姑娘当真是误会了,我哪里会有伤害姑娘之心,姑娘怕是受了李氏蒙蔽。”
苏靖荷了然点头:“对了,是我刚才说错了,哪里是姨娘起了毒害我之心”见赵姨娘跟着点头,苏靖荷却是笑着将话说完:“明明是我自己起了毒害自己之心。”
话有些绕,赵姨娘一时没明白过来,苏靖荷继续道:“是我让大嫂指使丫头给我投毒的,怎好诬赖了姨娘,姨娘说是不是?”
赵姨娘听完,脸色愈加苍白了几分,她剔透心思,哪里听不出其中深意,却是恨自己一时大意,着了这么个小姑娘的道了。
“姨娘以为逮着了大嫂要暗害我的机遇,把原本的慢性毒药换做了剧毒,便神不知鬼不觉了?你却不知,从头至尾大嫂都没有要害我,不过我们合起来演给姨娘的一出戏,姨娘若不是因为小舅舅被关,慌了神,怕也不会轻易上当,可惜,可惜。”
苏靖荷说得清楚,赵姨娘心中也明白了,却还不死心,呐呐道:“姑娘这话,姨娘不明白……下毒的丫头也审过了,和我没有干系。”
“怎么没有,我既有心设局,自然清楚姨娘一举一动,这些天,姨娘见过谁,说过什么话,可还要我一一复述?没有证据,父亲岂会容我胡闹。”苏靖荷眼眸明亮看着赵姨娘:“大哥因为我与如意的算计才被遣送出京的消息也是我放出来的,不过这却不假,姨娘这么聪明,没有些真消息,岂能上当,可惜,大嫂虽恨我,我们却有共同的目的,怪只怪姨娘高兴太早,让三弟出了风头,大哥不与我联手,如何能胜得过三弟。”
说完又是惋惜伤感:“只是可惜了我的小白,姨娘的毒下得狠,小白喝了茶,当时就断了气,可见姨娘多惧我活着。姨娘怕也得到了消息,成王已经将小舅的罪证收罗齐了,不日便呈给圣上,小舅再无获释的可能,没了小舅帮衬,只有让我尽快消失,姨娘在府里才能万无一失,可不是?”
何良生的事情出得巧合,正在姨娘怀疑她的当口,难免不会联想到她,生怕是她和靖国公联手设的局,只有她死了,无凭无证的,自己才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赵姨娘唇色已经苍白,呐呐挣扎着:“姑娘是我看着长大,我哪会有相害之心,这府里,本就该咱们最亲近才是,姑娘可还记得小时候摔了碰了,都是姨娘替姑娘擦药,给姑娘做最喜欢的桂花糕”
一字一句,听在苏靖荷耳中分外尖刺,她从袖间拿出一只宝石耳坠,晃在赵姨娘面前,问着:“这个耳坠姨娘可认得?”
赵姨娘作势仔细看了会儿,才道:“和大太太送我的那对耳坠倒有些相似。”
“岂止相似,明明是,一模一样。”苏靖荷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