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手掌在空中轻轻一拂,不置可否,淡声道,“这无需问我,你自己心里清楚。”
空中涟漪荡漾,很快便有一滴水韵凝集,化为一滴清澈水珠在他手心流淌。
一滴水珠,如山涧溪流,竟是在手心岔开一条条纤细脉络。
刘广轻轻攥起手掌,轻声道:“人心脉络,最是难以预料揣度,就像一池水,看似风平浪静,殊不知水底早已是暗流汹涌。”
楚天想了想,点头道:“师兄所言极是。”
只是一滴水雾,在掌心尚能别开生面,开辟出一条条道路,何况是人心,哪怕只是微不可查的细小差异,一旦流淌至远处,便是难以想象的差距,这一点,楚天明白。
刘广继续淡声道:“暂且不提你内心最深处的意念本源,只说你最初的心道,一条岔路便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若欺我一时,我便欺他生生世世,所以
你隐忍十年,心性之稳,难以想象,这算一条大道,若非剑一师弟出现,你现如今有可能早已将当初算计你们楚家的那些人尽数斩杀殆尽,在之后所见所闻,让你的心性慢慢发生变化,有过山上人行事,就该天地无拘束的犹豫,有过世间苦难多,那些跟自己一样的弱者,是不是不该遭此劫难的踟蹰,有过我楚天行走天地间,但凡不平事都当一拳碎之的豪情,有过天地太大,人间多无奈的怅惘,同样最终有过扪心自问,顺心而行,问心无愧的根底,但什么才叫问心无愧,你不清楚,或者说不够清楚,不明白眼下说服自己去做或者不去做一件事,将来回头是不是依旧能站住跟脚,尤其是血岩山一行之后,心底更是有一丝执念苏醒,既登武道,自是追求眼下无拘束,心神意旷达,追求那明日愁来明日忧的顺心而行,这些事情,千羽秘境之中,你有过很多次的眼不见心不烦,当然,只是很多次的假装视而不见,不想不闻不问。”
楚天神色凝重,点头道:“碧溪河畔那个叫袁杰的年轻人都能看出我的身上出现了问题?”
刘广点头道:“说到底,还是你的传承大道太过复杂,要走的路也太过……囧异,这换做别人,只要有那份最底层的意念本源,就足以武道登高,大道可期,只是你的话,症结不解,短时间内没有拘束,看不出影响,以后定然会出现问题,这是你每走一境,底蕴都要比同阶人浑厚,更加高人一等的原因所在,但现在的高,难免不保变成以后的障碍。”
刘广突然露出几分幸灾乐祸,他揉了揉下巴,然后继续道:“当初我困在朝仙峰,数十年不得寸进,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念头不够畅达,你是见过的。”
楚天想起当初白泽山脉中刘广这家伙给自己喂拳砥砺武道的事情来,当初可是真的有几分一个不爽就打死自己的念头,楚天事后知道那是因为这叫刘广的家伙,是因为心道出现了问题的缘故,一小份戾气,哪怕极力压制,也有可能一个不慎便蓦然爆发,好在当初没出现什么差错。
当然,刘广所说的小小的念头不够畅达,也只是相对楚天眼下而言。
刘广缓缓说道,“与你比起来,便是剑一师弟都要简单不少,当然,种种因果纠缠一起,如一团乱麻,也未必就是一件不好的事,剑有双刃嘛,只要你能解开,遭受的磨砺越多,将来受到的裨益自然越大。”
楚天沉默不言,虽说涉及自己的武道本源,他心里清楚,当初跟轩辕青青谈笑风生,说问题不大,实际上是楚天不愿多说,更不愿深究。
世间事,最怕犹豫不决。
道理很简单,但是知道跟明白,明白跟行动,之间的差距,永远都不是简单的事情。
楚天抬起头,看着眼前看似粗犷的汉子,人不可貌相,就像那见识愈广,修为越高的武道修士,看似面对世间人,
很是不以为意,或高兴或不喜,一个念头,便定人生死福缘善恶,很少在乎心境的涟漪,更不会去细致去想所谓的分寸,实际上那些看似非黑即白的事情,并不是那些人不能放在心里,而是走到了一定高处,已经懒得在意,浅洼池塘一脚见底,我既是那深不见底的大泽江河,便是偶尔意气用事又能如何,水面的涟漪再大,巨石沉底,也就恢复平静。
楚天明白这个道理,也认同这个道理,但是认同的道理,不见得就是对的道理,这便在心境上出现了问题。
说到自己身上,便是问心局中的本源一事,如何走,如何断。
楚天心里不说,却清楚刘广这一次来找自己的意义,无异于一场久旱逢甘霖的及时雨。
楚天神色凝重道,“刘师兄认为我该如何?”
刘广想了想,看向楚天,说道:“你那他山之石,观看世间人事的办法,不错,但是想要从万般驳杂中抽取一丝正确的明悟,太难。哪怕只要能有所明悟,对你来说都是难以想象的巨大收获,但你不一定能压住如恶龙抬头的境界,换句话说,就算压住了,也未必是好事。”
楚天摇头道,“的确,现在每走一步,都要万事小心,就怕被哪个不要脸的老王八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