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妙随玄衣男子赶到廊洲的时候,七月天,正值晌午,和许多年前的一天很像。
那年那天,她还未及笄,经常闹着哥哥不许他午睡,要他陪她顶着烈日出去摘枣子,大多时候都是他受累,最后又吃不到几颗枣。
眼下有人拿他们兄妹曾经的过往来寻她,若是谢玉一党,她定要血洗江左盟。
“姑娘累了吧,马上就到了。”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眼见林渺没有一丝累意,甄平问道。在他的记忆里,以前对林渺就算不熟悉,也知道是个被父兄娇养的小姑娘,后来跟随宗主那么多年,每每宗主提起胞妹的时候都说那是个冬天连一阵大风都抵不住的娇小姐,现在连着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还能继续撑着,想必这六年她也过得不甚安稳。
纪妙点点头,不做声的继续向前。
甄平将纪妙引入江左盟中,来回走动的人似乎都知道纪妙的身份,有些人停下手中的活儿站定了看她,也有人偷偷以手拭泪。
院内景观别致,些许细节像极了出自哥哥之手布置的林府院子,纪妙的心中的不安又深几分了。
纪妙随着甄平走到内院时,一个月白衣衫,容颜清俊的青年站在屋檐下,眼中含着许多纪妙看不懂的感情看向她,窗户旁挂了一只兔子造型的小灯笼,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微微泛黄。
纪妙弯了唇角,朝男子走去,只见男子眼中的笑意更深,她却在离他一米开外的地方抽出腰侧的行云剑直直指向男子的胸口。
“你是谢玉的人。”纪妙几乎可以肯定知道她和哥哥和景琰那么多事情的人,还存活在这个世上的人,会借此事来寻纪妙的人,除了莅阳姑姑的夫君谢玉一众,不会再有别人了。
梅长苏怎么也没想过,他的亲生妹妹会拿着剑指向他,他苦笑,正欲开口。
从左侧屋檐上突然急窜出一蓝衫子少年,模样极俊朗,年岁尚小,出手极快,飞身到纪妙身前以手挡住指向梅长苏的剑。
纪妙一惊,急急后退剑花一转刺向少年,两人交手间纪妙很快落了下风。
“飞流住手。”梅长苏早就得知妹妹自梅岭一战后拜了东海高手习得武艺,可是早知是早知,亲眼所见的冲击力还是让他心酸不已,若不是他中了火寒之毒,他怎么会那么晚才去找妹妹,若是早一些将她接到身边照顾,她也不会变成这样了,他们兄妹二人,和过去的模样真的天差地别了。
少年愣住,手下生生收了势,纪妙手中剑来不及收回,剑气划破少年的衣衫。
“衣服!”少年跺脚,撅嘴朝梅长苏抱怨。
“飞流去找吉婶,让吉婶给你缝一下。快点去。”梅长苏安抚少年。
渺渺快去收拾东西,一会儿哥哥带你出去玩,快点去。
渺渺快点回去,哥哥在家里给你放了好玩的东西,快点去。
渺渺快点去吧,早一些回来,快点去。
语带宠溺,像极了她的哥哥,六年前在梅岭丧生的兄长林殊。
纪妙看向青年,“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哥哥,渺渺,我是你哥哥。”梅长苏叹气,他的脸现在变成这样,又该如何向妹妹交代。
“你胡说什么,我哥哥早就……”纪妙说到一半便哽住,卫大哥都能逃出来,为什么她的哥哥不可能,可是,眼前这人……
“是不是哥哥变丑了。”梅长苏轻笑,他最怕的就是这张脸,这幅身子不被妹妹接受。
“你到底是谁。”纪妙眨眨眼睛,努力把冒出的泪珠吞回去。
“我是你哥哥,你的哥哥。”梅长苏重复道。
纪妙向前走了几步,站在梅长苏身前,仰头看他,半响后,扑进梅长苏的怀里,用头顶着他的胸口,像是要钻进他的身体里一般,声音嘶哑,“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啊!你怎么那么晚才来找我!!林殊你个混蛋你怎么……那么晚才来找我。”
到底是兄妹,林殊和林渺之间,总是有一些心意相通。
眼前的病弱青年,就是她在梅岭随父亲随七万赤焰军一同丧生的哥哥,玄衣青年为何如此熟悉,也一定是曾经在赤焰军她见过他,那些见到她偷偷拭泪的人,也一定是赤焰旧人。
汹涌而出的泪水濡湿梅长苏胸前的衣衫,夏日的衫子极薄,梅长苏只觉得胸口一片湿润,无言的伸手抱住妹妹,除了妹妹刚出生时候他守在产房外听到的那一声啼哭,他再也没有听过,此刻在他胸口放声大哭的林渺,刚刚舞的一手好剑的林渺,眉目清冷带着些微杀意的林渺,他的妹妹林渺,此刻就伏在他胸前大哭。
“不要哭了,一会儿眼睛该肿了。”梅长苏伸手摸摸妹妹的头,“你这样哭,哥哥都要心碎了,病刚好呢。”
纪妙闻言连忙收住了眼泪,抽的一搭一搭的,小鼻子通红,一双杏眼湿润。
“你病好了么。真的好了么,你不要骗我。”纪妙小手揪住哥哥的衣服。
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