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方百川靠着床头正在筹算来年的科举。
对面王伯仁也在考虑王家能有几个人考中进士。
按照国朝的惯例，科举考中的进士按照殿试名次不同分别有不同的任职规定。
头名状元那当然是天之骄子，参加完恩荣宴立马就能放长假回家乡夸耀功名，三个月后回到京师，状元会被任命为朝廷命官。
一般而言，状元都会被授予正八品上的翰林院编修。
可别小看这个官职，这是新科进士起步的最高舞台，在翰林院帮助修纂官甚至讲读学士做三年文字工作，紧接着大部分都会被授予詹事府从七品的官员，开始在东宫官员体系晋升。
或者特别优秀的，会提拔到每次大朝都会参加的中书舍人的帮手，负责协助中书舍人起草皇帝的诏书、熟悉国家机器的运转原理。
这个职位一般都是正七品起步，年内升到物品甚至四品都很有可能。
状元，那的确是前途无量的荣耀和实际利益。
次一等的事榜眼和探花，他们一般会被分到翰林院，最差也会分到礼部或者鸿胪寺，堪磨，也就是实习到下一届科举，从八品上的官职会提拔到正八品上，进入翰
林院接替状元留下的位置，按部就班熬资历。
这是“甲榜进士”，官方名称叫做“进士出身”。
再次一等的就是“同进士出身”，从皇榜第四名到第十名，恩荣宴后立即赶赴六部，好点的去吏部，差一点的去兵部甚至工部，从正九品上的官职起步。
甲榜进士和同进士出身，一般都作为三公六部的主要官员培养。
而更低一等的三榜进士，也就是官方称为“赐进士出身”的几十个到一百个科举人才就会被分配到府县，从掌管具体事务的从九品上的官职开始熬资历，这部分官员，也有资格在吏部铨选的时候进入六部尚书侍郎的选拔名单。
王伯仁想的就是怎么能让王家的子弟在赐进士出身里面占据至少个位置。
有了这个出身，在王家不计代价的支持下，这部分子弟能够在地方府县逐步掌握实权并进一步影响军权。
“方家应该能在甲榜进士和二甲进士名单中抢到两三个位置，其他家族联合起来彻底控制进士榜，王家就不要和他们争夺了，能获得三甲进士就很好。”王伯仁想到王家子弟掌控府县，甚至掌控江北的局面，忍不住嘿嘿乐出声来
。
方百川看了他一眼。
区区王家没那个底蕴和方家争甲榜进士，二榜进士也不会给他们。
“如此倒也好，方家培养的年轻俊才进入甲榜进士，联合其他江南世家，掌控甲榜进士所有；其他的子弟，差一点的去三榜进士名单里，好一点的留在二榜进士。”
“如此一来方家能在中枢占据一个将来当三公的名额，甚至起步就控制下达诏书的中书舍人，皇帝的诏令，外面有文武百官的排斥，内廷有中书舍人的阻拦，凭内廷那些废物能干什么？！”
“而在六部，一个或者两个二榜进士尽快掌握某司局实权就好，不需要和文管集团大打出手，逼着他们和皇帝联手。”
“而三榜进士在府县，若能和这些江南世家联手，逐步掌控江北、南阳以及江夏郡的大权，设法从禁军将领手中夺取军权，如此也可以制造军阀割据的现状，从而替代老牌军阀将门和皇帝谈价格。”
方百川眯着眼睛这么想。
他比王伯仁强一点，但强的那点极其有限。
他没想过，禁军会不会答应。
他更没想过，张昊亲自培养的数十万大军为什么要容许江南世家的子弟攫取地方大权
。
他只想到如果能顺利的话，他们能获得多少好处。
这怎么说呢，梦想是美好的，可现实给了他迎头一击。
李永年笑吟吟到了天牢，方百川抬起眼皮淡淡一瞥。
他还以为李永年是来找他谈判的。
王伯仁笃定李永年是来找他们世家大族寻求合作的。
于是王伯仁开口嘲讽道：“李大人怎么有心情来看我们？”
“本官来看看诸位在打什么主意，或许能帮上一把呢？”李永年戏谑道。
王伯仁呵呵一笑道：“你们不是给皇帝当忠臣吗，还看得上我们的科举？”
……
“老夫以为自己是个疯子，没想到老夫遇到了一群傻子！”李永年顾左右说，“人傻，大家一起上啊！”
“李永年，不要高兴的那么早！”方百川冷冷道。
李永年笑嘻嘻道：“本官岂能不得意，方才，皇帝与我们谈话，就江南世家试图掌控来年的科举之事商议了一下。”
方百川遽然跳起来，指着李永年破口大骂：“李永年你这狗贼，你居然背叛了齐王，跟那个狗皇帝站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