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却不这么觉得,想他堂堂一国之相在自己不喜欢的妻子面前露出这样的丑态,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无论如何,斯人已逝,你又何必让自己活得这样不快乐!”
自从那日金銮殿门口遇见之后,他就一直这样冷着脸。神色疏离不说,做什么还都端着,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没有人情味,每一个举动都在极力克制,好像稍微放松一下天就会塌了一样。
完全就是一个又傻又倔的二傻子,喜欢自讨苦吃,哪怕是自己做不到,也不喜欢接受别人的援手。
哪怕是摔倒了,他也要维持一个体面的姿势。
景慕瑶实在不理解,他这样难道就不累吗?
像一盆调得过干的面糊一样,无论怎样搅和,最终都会重归平静看不出一丝端倪来。
这样的人,又怎能不生病呢!
不过嘛!
过了今晚就好了,景慕瑶总算撕开了他平静外表下的面具,窥见了他内心深处的悲凉与无助。
“人活一世,就要随心所欲一点,是个人都会有难过和悲伤,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夫人若是在天有灵,她也不会希望看到你一直活在痛苦中的。”
裴延虽然还是很伤心,可他已经不再流眼泪,只剩下忍不住的抽泣声。
他活到现在都在做父亲心目中的裴延,从来没有一天去做真相的自己,母亲去世后更甚。
景慕瑶在此之前还是侧面打听过一下裴延母亲的事儿的,知道她是一个大美人儿,只可惜,红颜命薄说的好像就是她。
“那你母亲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还那么小,她……真的那样狠心对你吗?”
饥荒之年,人相食之这样的场景对于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来说,他们这辈子只能在字里行间里去见识。
那是人间最可怖悲哀的场景,短短几个字形容不了千千万万人的结局。像他这样的贵公子,永远无法体会到。
是怎样狠心的人才会将自己的亲生骨肉当成牛羊宰杀了吃下肚?
景慕瑶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道:“是啊!但我不恨她,饿肚子是世间最痛苦的事,我经历过,所以我懂。
但是,不恨归不恨,不代表我就要为了给他们生存下去的希望而束手就擒。被人像猪一样宰杀下锅,怎么想怎么窝囊。”
“所以,你割肉剔骨跟他们一刀两断逃出来了?”
“是!他们对我有生育之恩,我得还给他们。”
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经历中,她已经可以云淡风轻去面对过去一切。
往事如烟,而今她是天下人人忌惮的女战神,是天下百姓敬佩的巾帼英雄,过去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不知道我那个只会嗷嗷大哭的弟弟还活着没,我爹娘想把我宰了就是为了让他活,大爷的,凭什么?
明明小娃娃的肉才好吃不是吗?幸亏我跑得快,不然……嘿嘿!你怎么能娶到我这么好的媳妇儿呢!”
裴延……
所以她才那么努力往上爬,目的就是给她那些不知道生死的家人看看,她是女儿又如何,她一点都不比男人差。
“好了,睡吧!离天亮还早着呢!”
景慕瑶伸手拽过被子躺下朝他张开双手:“为娘的好大儿子,过来抱抱。”
“滚!”
“哈哈!”
……
翌日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春光明媚。
栓在脚上的绳子终于被进来服侍他们洗漱的下人剪断了。
景慕瑶活动了一下筋骨,开门准备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哎我的……”
景慕瑶被廊下柱子后面冒出脑袋的裴宁吓了一跳。
“你来干嘛?大清早的叫魂吗?”
“嘿嘿~”
裴宁傻笑一声,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看着景慕瑶勾唇一笑:“例行公事,我来请安呀!”
“宁儿,进来跪下!真是越发越胡闹,竟敢捉弄到兄长头上了。是不是平日里太过纵容你了,才惯得你这样无法无天的。”
扑通一声,裴宁当真跑进屋子跪在地上:“哥哥~我错了。但是哥哥,我还有半幅绣片没弄完呢!要不我先回房弄完了再来受罚行不?”
“我在和你说话,你不要东拉西扯打马虎眼。”
裴宁噘嘴乖乖跪在地上:“哦!知道了嘛!”
裴延继续教训着:“挨了骂就要长记性,下次不许再这样胡闹听到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裴宁一边拉着两只耳朵一边朝着裴延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下次???
栓绳的事儿还能有下次?
哦!如果哥哥二婚的话倒也是可能的。
裴宁笑得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