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一看那腰间的标志性的武器,铜笔,就知道此人是千盅壶。在他身后数步之远,跟着换了一身俗装的谢清云。
那天战斗完,短暂的休息后,千盅壶雇了辆马车,将谢清云拉到一个叫油坊沟小村庄里住了下来。千盅壶安排她住在这个秘密落脚点‘老潘家’油坊里,调养身体和治疗伤病。
这个老油坊主,叫潘德星,有五十岁左右。老两口只有一个十七、八岁的闺女,名叫潘苘。他(她)们这个闺女,长相不强,天生带着一副笨蠢相貌。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她干起活来那可是心灵手巧的,伺候谢清云的起居,办得井井有条,全靠她一个人忙前忙后,各方面伺候得是极其周到。她看到那身青色三宝领素衣已经破得不像样子,也就没问其本人,给当作抹布,扔到油坊里留作抹油擦灰用品,头上的那顶游僧帽也被她做了纳鞋底的布料子,云侣鞋破损严重,被黄母狗叼去撕碎做了铺窝的材料,她也不制止,反而欢笑起来。
谢清云只好换上这姑娘的闲置衣裙和绣鞋,用一块巾帕裹在头上遮掩着短密的青丝,暂时应付一下。
千盅壶不忍心看到她现在处在困境中的寒酸样,只好出钱找人去买了些各种各样布料回来。
潘姑娘带灯连续忙碌了几天,将新的衣裙、绣花鞋做好,就是没做帽子,在她那纯净的印象里,年轻女人就应该长发飘飘,带个兜筒帽子像个哭丧样,太不吉利……
这一招令谢清云非常难堪,面对着自己光光秃头,有苦难言。她好妹妹,叫了若干次,终于得到回报。那心灵手巧的姑娘,给她做了一顶绣花小瓜皮帽,让她戴在头上,既免除了尴尬的现象出现,又增添了几分特殊的美感。
千盅壶由于不放心,怕那四个死人有余党残孽,再寻人报复,就破例在这里住了半个月。眼见着她伤势已经痊愈,就和她赶了个夜路,来到棘子滩。他(她)们将两匹马拴在客栈寄放好,两个人就步行来到这不算太远的渡口。
渡口上一条渡船拴揽在岸边,船夫正坐在草地上背倚大柳树,仰脸的面部扣着一顶竹编的大斗笠,懒散地睡着回笼觉,等着过江的乘客。不过他睡眠中鼾声较重,远远就能听见那呼噜声……
千盅壶来到柳树旁,看到那船夫仍在沉睡中并没有被惊醒,只好提醒他一下说道:“喂!船老大,起来吧,有人要渡江去江东。”
船夫从睡梦中惊醒,身子一动,那大斗笠就掉在地上。他睁眼一看,赶巧得很,首先看到的是铜笔,不用再看脸,心里就有了数:“大堂主好,你这是要到江东去吗?”
千盅壶看着波澜不惊的江面说道:“不!我来送个人,她要过江。”
船夫眼光粗略向四周打量一番,也没看到人,脸现疑云,轻声问道:“送谁过江?怎么没看到人呢?”
千盅壶笑了笑说道:“远在天边,近在咫尺,树后面你看了吗?”
船夫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爬起身来,走了一步,抬眼向树后看去……
一个穿粉色绣花衣裙,头戴绣花瓜皮小帽的姑娘,脸上挂着丝丝红晕有点羞怯的样子站在那儿,正用那双大眼睛深情地望着前面树旁的千盅壶……
船夫看着这姑娘极其面熟,略有所思,她好像就是那天来棘子滩化缘的那个小尼姑……
千盅壶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就催促道:“别相面了,赶紧开船吧。”
话语把船夫从那些猜想中硬生生给拉了回来。他马上应付道:“放心吧,大堂主,我在江中多加几浆就有了。”说着,就走到船边的缆绳拴结处,解着那缆绳的绳扣。
谢清云也向船边走去,到了船边时,站住不走了,慢慢低下了头,眼睛里有些亮晶晶的东西在闪动着……
此时的千盅壶心里也不好受,毕竟这么些天的朝夕相处,心里还是有那么些恋恋不舍之情的。不过他是个意志很坚强的人,内心的不同变化,不会在脸上出现。他掌心向内手背朝外往船上挥了两下手,说道:“快走吧,过了江以后,早点回‘青云庵’。”
谢清云虽然迟疑了片刻,犹豫中还是跳上了渡船,说道:“知道了,你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