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人的马快,还没到源江城就追上了邢浩仁。他在马上高声说道:“磨蹭什么?怎么才走到这儿呢?”
邢浩仁手抓缰绳,连忙应付:“我这马有点慢,再说,我也不敢快骑。不耽误事吧?”他有点心虚,怕鬼人反悔。后一句更是由于太担心,才提心吊胆弱弱地问出来。
鬼人不管他,对他说道:“抓紧点,我只在栾家川等你们家的货运队。我在那里只等四天,过时不到,别说我不给你们家大掌柜的面子,你看着办。”他是边走边说的,说的时候,他那匹黑马已经离开邢浩仁的马有一个马身了。
邢浩仁此时比鬼人都急,只是自己的骑艺不精湛,想快也快不了。再说也不敢快,这冰天雪地的落马坠镫,不死即残,他还真没那个胆量。心说,你催什么催?我这都火上了房子,你不但不管,还在旁边煽风。哎哟唉!爷呀!你慢点不行吗?嘴里还不敢说别的,只能点头应着:“好……”可他骑那匹马也和他一个德行,瞪不起眼来,继续迈着那扎实小步,向前走着。
鬼人速度很快,冷风劲吹,根本没听清邢浩仁说的什么。他没进源江城,顺着一条山道,绕城而过,直奔栾家川。
三天后,鬼人来到了栾家川,已是近半夜时分。他并没有进入‘源江川’大车店中,而是顺着驮子道又向前走了二里多路,在一条小河边,调转马头,来到一处名叫方砣子山悬崖下的一座道观里。道观叫‘皇凤观’,两排青瓦房,中间是个大院,偌大的道观,只住有一个老道姑,大约已近四十五岁开外。
鬼人快接近道观时,跳下马,将马拴在路边的树上。他单身向前走着,并没有走那条通向院子的小路,而是从远离路边的树丛里踏着雪来到道观的墙边。只是稍一停顿,便纵身跳上道观的屋顶,又从屋顶飞身跳落到院子中,虽然他身轻如燕,但还是带下不少的房顶积雪,随后纷扬着落了下来。他轻步走到靠近崖壁的一个房门前,用手间隔着敲了五下门板,就停下不敲了。过了一会,道观的屋里就亮起了一盏油灯。老道姑并没有马上出来,只是来到屋内门前,也用手在里面门上敲了三下。鬼人接着在外面又敲了一下。老道姑这才把门打开。鬼人来到观里,俯身拱手,说道:“皇姐受苦了。”
老道姑头顶上挽髻,横插着金钗,尽显不俗的孤傲与冷峻;面相较严厉,眉目虽秀,却透出望水穿石刚杀气态;身着一套深蓝色的道服,足蹬云鞋,贴身合体,干净利落;右手里握有一柄长毛的拂尘,瘦长的手指筋骨凸显,带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刚劲烈风之撼摄感。她平静地说道:“为了复国大业,臣在所不辞。”
“栾一川已经把黄货送来了吧?”鬼人问话直奔主题。
“前天刚送到,加上以前存的,已经有三十多斤。”老道姑言清语明回答着鬼人的问话。
“好,我这就去取,把它送到藏宝窟去。”鬼人向室内的墙壁走去,准备开启机关进密室去……
老道姑并不知道藏宝窟究竟在哪里。这些都是他(她)们王朝的秘密,为了复国,每个人都必须围着一个皇位继承人转,只能干好自己分内的事,别的事不能问;这也是先祖留下的规矩,没人敢破,身为皇位继承人的亲姐姐,她更加深知此规矩的重要性。
又过了两天,在寒风啸起的傍晚,单喆那运货队才紧赶慢赶人困马乏来到栾家川。一行共有四个人,十几头骡子和马匹,驮着一些必备给养,准备先到冷水沟伐木场卸下所需货物后,再就近去梦源镇,往冷水沟运木把们吃的粮食。
队伍在‘源江川’大车店住了一宿。第二天就在鬼人的带领下启程奔一夫岭而去。下午时分,就毫无悬念,顺利地走过了一夫岭。刚到岭下时,鬼人就对一个领头,说道:“关已过,我有急事要去梦源镇,先走了。”
那领头的连忙拱手,嘴里说道:“谢谢大掌柜的,谢谢您……”
他还没说完,鬼人骑着黑马就出去了五、六丈远。转眼之间,便消失在雪野与林海之中……
两天后,鬼人就来到赌岭‘独一处’驮子店,也就是梦源镇下的第一个停驮子队的驿站。‘独一处’驮子店只有一个人开,一排大房子,一个大院子,四周方圆几十里全部是原始密林,再也找不到一栋房子,所以说‘独一处’是名副其实的。
鬼人走进驮子店的院子里,刚跳下马,店主金仲守就赶紧迎出来。他脸上挂着一副千年不变的神态,不管遇到任何人,都是那种喜相之面,就是你与他争吵时,仍不改变那脸色。经常有些人刚吵两句,再一看他那脸,又笑了。人们时间长了,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他是‘金不变’。他依旧是那副喜面姿态,上前拱手施礼:“大掌柜的您来了,里面请。”并顺手接过鬼人手里的马缰绳,将马拴到数步远的马棚里。
鬼人慢慢走进店里,开口问随后跟来的金仲守:“没有别的人在住店?”
“没,除了鸟兽和那匹黑马外,这方圆二十多里内会喘气的,可能只有你我两个人。”金仲守一边说,一边用眼光看着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