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南下,驶过右手边的晋昌坊、通善坊,左转向东,经过右手边的曲江坊,即行驶至曲江池。
此时黄昏将至,斜阳西照,湖边游人已然如织,广阔的湖面波光粼粼,动人心魄。
岸边年轻女子装扮得衣饰鲜艳、花枝招展,风度翩翩的男子们亦是衣带轻款,风采出众,潇洒倜傥。
曲江池坐落在京城长安最东南角的曲江坊,花卉周环,烟水明媚,尽占两坊之地,岸上建有芙蓉苑、紫云楼,西望杏园、大慈恩寺。
此地在秦时名宜春苑,汉时名乐游苑,唐玄宗开元盛唐之时,凿池引水,环植花木,十分繁华热闹,是京城人上巳节与中和日胜赏之地。
安史之乱爆发,胡人入长安烧杀抢掠,曲江池也惨遭安禄山焚劫,建筑已多有崩坏,荒凉可知。
胡乱平定后,唐代宗大历二年,阉宦鱼朝恩为章敬太后冥福,以先所赐庄作章敬寺,拆掉华清宫与曲江池的木石砖瓦,来弥补章敬寺的富丽。
残破的曲江池,再难复昔日繁华!
如今年代久隔,太平盛世,国库充盈,宫中敕令重修,砸下大笔金银,又皆各名门望族、士宦绅贾出资援修,曲江池又逐渐恢复专属于帝国盛世的盎然生机。
来往鸿雁栖息于此觅食嬉戏,梳理羽毛,京城游人富有爱心,只是驻足岸边远观,并不滋扰。
来至曲池岸畔芙蓉园,花莺儿扶着曼妃嫣下车,拍手笑道:“真热闹!小姐你看,那边有好多卖小玩艺儿的!”
两人兴致勃勃在集市中穿梭,小商品琳琅满目,闺阁秀女成群,呼朋引伴,你推我攘地挑选胭脂水粉、头花金饰。
或许是女子们都已出洞,男子们也不爱在家闲着,摩肩接踵,在人流中嬉闹,盼望着一场企盼已久的邂逅偶遇。
曼妃嫣和花莺儿找了一间清雅客栈,要一壶峨眉雪芽,靠在二楼窗边对饮,一边说说笑笑,眼望西北方向高耸于碧空中的大雁塔,一行大雁自晴空飞过。
两人手携手下了茶楼,游笑至傍晚,拿昆仑奴面具往嫩白脸上一顿比划,在集市上吃了两碗大碗茶,买了两支糖人,一边舔,一边笑,一边走。
此时,游人更盛。
花莺儿一边说笑,一边朝左右两边指点,华灯初上,将两旁楼宇照得迷离似梦,绘影辉煌。
忽然,无数孔明灯升起,半空中渲染出五彩光晕。
曼妃嫣一回眸,在熙攘人群中,忽然发现一双明亮的眼睛。
那是一双疏离浅淡的眼眸,深潭似的墨色里,掩藏着令人难以捉摸的微微笑意。
曼妃嫣微微一讶,不禁驻足。
男子一袭长衫,似是自月中裁下的一抹柔白,在纷扰的人群中,颀长的身影,显得遗世而独立。
他亦驻足,微微一笑。
弦月迢迢,孔明灯浮沉,两人视线相触,整个世界仿佛瞬时安静下来。
只有彼此。
他,朝她走来,在她跟前停步,浅笑:“你我,又见面了。”
曼妃嫣抬头,呆呆注视他英俊脸孔,半晌回不过神。
他眼中神采,仿佛夜中两颗绚丽星辰。
身旁花莺儿忽然笑起来,“高公子,咱们还真是巧啊!”
男人这才掉头朝花莺儿看一眼,“莺儿姑娘,你也在!”
花莺儿点头如捣蒜,“我当然在!哈哈,高公子也是来过七夕的?”
她眼波流转,大眼笑意明显,在小姐和男人身上流连,曼妃嫣心中羞赧,低眉收了收水红色衣袖。
高邈深情目光又转曼妃嫣脸上,“在下与小姐还真是有缘,不过在下有要事在身,恕不能相陪。祝二位度过一个愉快的七夕佳夜。”
曼妃嫣抬头看他,眼中流露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花莺儿脸上却明显一阵失落,“高公子,你是一个人来吗?不如和我们一起啊!多一个伴儿也愉快嘛!”
高邈脸现歉意,“恐怕难能从命,二位盛情,在下心领。若有机会,请二位吃茶。”
他说完,并不多作留恋,拱手,转身离去。
花莺儿望着他潇洒背影一阵出神,“这个高公子还真是与众不同呢!”又转眼看向曼妃嫣,眼中笑意明显,“小姐,正如这位高公子所言,你和他还真是有缘。”
曼妃嫣自他消失于人潮中的背影上收回目光,掩嘴轻轻一笑,点下她鼻头,“你何时同他一样?总是将有缘无缘挂在嘴上,也不嫌害臊?”
花莺儿反嘲回去,努嘴:“有何可害臊?小姐你今年已十五岁,也是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反正夫人是肯定不会管你的,怕是她巴不得你嫁不出去,变作个老姑娘。”
闻言,曼妃嫣眸色黯淡下来。
花莺儿轻轻一拍她肩膀,诡秘一笑,“今日七夕,你就在这人潮中遇上他,三番五次的,这巧合也太多。嗯,或许是上天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