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胡蘧虚弱的躺在床榻之上,脸色较之白日里,显得更加的苍白透明。
见林梦蝶进来,只能勉强的扯出笑意,让她来到自己身边,抬起手,温柔得替她擦去脸颊上的斑斑泪痕。
“蝶儿,别哭,娘亲的病本就已是强弩之末,能替你拼个好前程,娘也甘愿的。娘希望你在三殿下身边,过得顺遂安康,以后再生一个可爱的孩儿,那时,我的蝶儿该是最幸福的人了。”
“娘···”
对不起三字,林梦蝶始终也未能说出口,只是靠在胡蘧的怀里,不停地抽泣。
胡蘧半靠在床沿,就这么轻轻的将她拥在怀里,玉手在她的发间摩挲着,如儿时一般,安慰着她伤痛的心。
净月轩中,林梦华挺直了脊背,跪在一脸严肃的华月萦跟前,一旁的赵嬷嬷与南柯伊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并不敢帮腔。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有错?”
“母亲说孩儿错了,孩儿便是错了。”
“你···”
华月萦抬起手,一巴掌终是错过脸颊,重重的拍在了她的肩背之上,可林梦华即便被打得屈了身,片刻又回身,始终将肩背挺得笔直。
一见林梦华挨打,南柯与伊梦赶忙跪在她身边,双手将她抱住。
“华儿,内宅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了,何故非要弄得人尽皆知呢?”
“可是她要害您。”
“梦蝶刚刚没了孩子,又被三殿下冷落这么长时间,心里有点儿怨气是正常的,她想要什么,能给的给她就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她…”
若想要的是整个国公府的命呢?
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可只要一想到前世林家满门被屠,血流成河的样子,林梦华心间便有种疼到撕裂的感觉。她知道,母亲多年来并不是看不透林梦蝶的手段,只是她这一生,只想与父亲和和乐乐的过好一生,别的,她都不在意。
可是华月萦并不知道,林梦蝶心里的野心有多大,手段有多狠,她只单纯的以为林梦蝶就是后宅中争风吃醋的庶女罢了。
看到林梦华泣不成声的样子,华月萦心疼的将她扶了起来,又扯出手巾替她擦去泪水,才语重心长地说道。
“华儿,母亲不是怪你,只是胡姨娘的身子你也瞧见了,这十几年来,她也算尽心尽力为着咱们林家,娘不想她最后的日子里,过得那么痛苦。”
“娘,女儿知道了,只要妹妹不再惹事儿,女儿会好好待她的。”
华月萦慈爱的将林梦华揽入怀中,手掌轻轻抚摸着林梦华方才被自己打痛的肩头,眼底满是情绪。
她也是大家族出来的嫡女,又怎会不知这后宅中的腌臢之事。只是,当初启山满身浴血的将刚生产的胡蘧母子带回家中时,那般愧疚的神色,她都看在眼底。
尽管多年来,林启山从未提起过和胡蘧的那段往事,可既然是启山拼了命护住的女人和孩子,她又怎么舍得去伤害她们呢。
这十几年来,尽管心里也怨过林启山对他们感情的不忠,可终究,爱意大过了怨恨。对于胡蘧和林梦蝶,她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一视同仁。
可最终,还是没能和平的相处到底!
隔日一早,胡蝶苑中,胡蘧难得的好精神,便吩咐何妈妈去将华月萦寻来。
望着窗外开始飘落的飞雪,胡蘧脸上扬起了笑意。
有些事,趁着清醒,总是要说清楚的!
当华月萦冒着风雪,急匆匆赶到胡蝶苑时,便看见气色极好的胡蘧,坐在火炉旁的软榻上,笑盈盈地等着她来。
“妹妹,身子怎么突然大好了?真是菩萨保佑。”
“劳姐姐跑一趟了,我如今身子爽朗,便想与姐姐谈谈心事。”
“什么事都不重要,如今你该好好将养身体才是。”
胡蘧不答,只是浅笑着替华月萦拭去她眼角激动的泪水,复又握上她的玉手,才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
“还记得蝶儿出生那日,也是这般的大雪。”
“是啊,启山把你们带回来时,我还吓了一跳,没想到,一晃已经十六年了。”
“是啊,十六年了…有些事,也是时候说清楚了,夫人,其实梦蝶,不是老爷的女儿。”
“你说什么?”
那时,胡蘧挺着大肚,一个人躲在草垛之中,咬着几块破布,忍着阵阵撕裂的疼痛,却不敢发出任何声来,即便在如此寒冷的夜里,胡蘧身上的衣物,也早已被汗湿透。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一声啼哭,林梦蝶出生在了一堆乱草之中。胡蘧用身上仅有的一件厚袄,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便晕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远处,是一队士兵正与一群穿着突厥服饰的另一队士兵殊死搏杀。
刀光剑影之下,不知是谁刺了谁,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