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雪狐每每走上几步,就顿住了步子,专门停于原地等她。
她一路随着雪狐向下,不知行了多久,似乎是入了一个村子,那雪狐又叫了一声,似乎是在与她告别,而后钻入灌木从中,不见了。
“小狐狸。”陆温失去指引,两手在黑暗中无助的扑腾着,“小狐狸。”
而她面前似是一农家庭院,外头围了一圈又一圈的篱笆,篱笆上栽了许多月季,正值初冬,花儿凋谢,只余枯枝。
她目不能视,指尖轻拂过篱笆,被篱笆上的刺扎了一下。
一个约莫三旬的妇人循声出来,见了陆温,衣襟散乱,鬓发凌乱,还抱着一个大大的包裹,连忙问:
“这位姑娘,可是在山中迷了路,先进来,我给你煮碗姜汤,先去去寒。”
陆温自知失态,捋了捋鬓发,端庄向妇人见了礼:
“多谢阿姐。”
那妇人迎她入内时,见她伸出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了一下,抬起头,打量着她漂亮极了,却毫无神采的眼眸:
“姑娘患有眼疾?”
陆温点点头,嗓音晦涩:“路遇劫匪,洒了什么红粉,就看不见了……”
“哎,也是可怜,不过,能捡回一条命,也是万幸了。”
陆温侧头望了望庭院外,又问:“阿姐方才,可看见一只极有灵性的狐狸?”
“狐狸?”那妇人摇了摇头,“便是山中有狐狸,也是昼伏夜出的,这才申时二刻,太阳还没下山嘞,怎么会有狐狸,姑娘莫不是眼花了?”
“或许是我眼花了。”
万物有灵,若非不是狐狸,那便真是山神所化。
天地茫茫,她又日月不明,不良于行,若无山神指引,她要寻得人迹,简直难如登天。
妇人将陆温引到了房间内,打了水来,又取了一身布衣素裳,放置一旁,退出去了。
待陆温洗漱毕,那妇人却望着陆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姑娘,本该多留你几日的,只是……只是……”
陆温洗去一身风霜,总算自在了些,听得妇人话语,便知是她家中贫苦,洗去一身风霜倒是不要紧,若还要酒足饭饱,留宿一二,就颇为难了。
她回了祁州,便一直素衣冷饰,为外祖父与父亲戴孝,浑身上下,一件值钱的物件儿都没有。
她脸皮子薄,借了她的衣衫,已是十分感激,若开口借宿于此,无金银相抵,叫她怎能说出口。
她面颊烧红,极为不好意思的摸索着出了门,又转头,想起什么似的,从怀中掏出那封书信,问那妇人:
“阿姐可识字?可能帮我瞧瞧,此信书衣,是写了谁的名字,又要寄去何处。”
妇人送她出门,瞥了一眼那书信,摆了摆手,难为情道:
“姑娘,我……”
农家寒舍,淡饭粗茶,又怎会读书习字,当时的环境,连孔武有力,被誉为家庭支柱的男儿都没钱读书,遑论只须在家相夫教子的女子了。
陆温收回书信,心头涌上一股悲哀:“多谢阿姐。”
她踏出门,一只毛茸茸的雪白猫儿,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绕在陆温的脚边亲昵的打着转。
陆温蹲下身子,抱起小猫,面颊贴上它毛茸茸的身躯:“刚才,是你吗?”
虽叫声略有不同,但她抚摸上去,猫儿毛发顺滑,灵活又蓬松,松松软软的,像是柔软的云朵。
“谢谢你救了我。”
妇人笑着说:“这只猫儿,是这一窝里最有灵性的,还未取名呢,既与姑娘有缘,姑娘给她取一个吧。”
“她是什么颜色的?”
“一身雪白。”
她想了想,认真地说:“叫招财。”
妇人噗嗤一笑:“姑娘问我颜色,还以为是要给她取名叫小白呢。”
“添福添寿,招福招财。”
“好名字,好名字。”妇人乐开了花儿,“就叫招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