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病卧榻,短短两月余,西华门便得了三十二场刺杀,生了七次宫变,东宫臣属几乎被当时的六殿下,也就是如今的裕丰皇帝屠戮殆尽,局势何其险恶?”
“放眼华夏五千年,同室操戈,兄弟阋墙之事何其多,死了几个死士,能说明什么?”
“身处庙堂之高,有谁是完完全全干净的?”
陆温指尖扣入掌心,心中一阵郁愤寡欢,再抬眼时,眼角已然微红:
“你是说,就因为几位殿下骨肉相残,一次暗杀没能成得了事,反被抓了把柄,又怕告到御前死无对证,干脆将那几具死士的尸身筑进墙里,即便日后发现了的尸身,也能推给匠人,只当是要活人生祭……”
他嗯了一声,淡声道:“你查来查去,最后疑心到我身上,只怕是那人暗中向我夜宴司施压,要我站队了。”
陆温不解:“苏细巧不是夜宴司的人?”
谢行湛笑起来:“你查来查去,就只查到了个苏细巧?”
陆温无奈道:“还查到了杜月瞳,她才是月娘的孩子,至于苏细巧……”
玉清庵一事,她本就生疑,她与杜月瞳只是寒暄一二,她就能将玉清庵的怪异之处,不露痕迹的点了出来。
如今看来,是夜宴司一早安排好的。
再者,为何苏细巧借的是菩提村农户之女的身份,那么菩提村,她有无熟悉之人?
是不是与杜月瞳有关?
那日她拿着杜月瞳的画像,与许四斤反复比对,杜月瞳与月娘形貌相似,身份倒是一览无遗,可苏细巧又与普陀村众人有什么关系?
只有一个答案,疯女所生,其实是双胎,而她被众人忽略,艰难的活了下来。
谢行湛又是一笑:“还不算太蠢。”
陆温垂默无言。
他静静看着她,眼中含了一丝讥笑:“你立誓生作他仆,死作他鬼,他却千方百计将你送到我身边,只待你挖出祭塔生祭的秘密,将矛头指向杜月瞳,好迫使我夜宴司臣服于他。”
“被人利用还恍然不知,竟觉得你的三殿下是个风光霁月的善人,我问你,你哪里来的自信,祭塔一案绝不是他?”
陆温浑身一震,犹如坠入雪窟,声音不自觉的发着颤儿:“是……三殿下?”
她怀疑过太子,怀疑过谢行湛,可以说怀疑过任何人,却从未怀疑过三殿下。
可,她早就知道,宋兰亭并非良善,不是吗?
他早知她是谢行湛所派,为策反她,刻意施恩于她,为试她的忠心,又指了人将心儿诱去玉清庵。
他从来都不在意别人的性命。
见她神色晦暗,谢行湛不欲再辩,拔腿便往门前疾奔,明叔牵着马车候在门口,谢行湛快走了几步,上了车,急急往宫墙内驶去。
她还怔着,眉间忧思频频。
屋外走进三个十三四岁的双髻少女,低眉顺眼,特来侍奉她穿衣洗漱。
她叫人堂前等着,她梳洗毕,自有示下。
她知谢行湛素来清寒,惯常不用人伺候,这几位,约莫都是因她入府,明叔又告了假,他不忍她洗手做羹汤,为家事所累,因而刚挑入府的丫鬟。
三人皆穿一袭蓝衣斜领长袍,恭顺立于前堂,静待女主人的垂训示下。
她堂前站定,目光打量着眼前三人,温声道:
“我只比诸位年长几岁,也并非府中执掌中馈之人,是以,不必主仆相称,只须称我姑娘便可。”
“然,三位姑娘既已入府,自要协理内府一应往来、杂物、伙食。”
“另,入府有三则,一则,上令不可更改,不可违背,更不可拖延。”
“二则,公子与我独处时,须自动退避三丈。”
“三则,公子清简,不必贴身侍奉,你们选出二人,合管屋舍洒扫事,一人管后厨饮食,若有事待诀,先报于我,再报于公子。”
三人无敢不应,颔首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