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别的能力也开始退化。
他忽然觉得,四周那五彩斑斓的色泽与扭曲的空间不再让人感到不适,那摇曳的大红灯笼也不再散发凄凉阴森,竟是诡异的让他生出一种回到了家的舒适心安感。
这里的一切仿佛拥有着催眠的力量般,让他不禁下意识地想要与这船舫内部融为一体,亦或是就此停下步伐,倒头睡下。
从那长廊的墙壁与墙壁之间连结的缝隙里延伸出来的漆黑发丝,在这一刻都变得让人感到无比亲切,好似被某种蛛物注射了毒素般,麻痹且沉沦地想要与之纠缠在一起,见那发丝钻进自己的身体,将自己的脏腑一寸寸填满。
唯有眼前这个拉着他手臂的女人,手掌间的温度却是不知是幻觉让他流失现实的感官还是怎样。
那手掌的温度越来越低,冷得竟好似冰块般。
那青色修长的身影在朦胧的光影里也变成了扭曲如怪物般的形态,搭在他手臂间的那只手掌,原本纤细优雅的手指竟好似将化未化般,形成酪浆般变长的惨白触手般,死死包裹着他的手臂。
百里安下意识地想要用力甩开那只手,可他一想到,眼前那人是沧南衣时,便有生生将这份强烈的恶寒冲动给压了下去。
他再度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可那强烈幻觉造成到底一切虚假,却怎么也无法在他的大脑里挥之而去。
眼前的女人好似蝉蛹化蝶般,后背开始生长出黏腻轻薄的蝶翼。
那过于白长的手指圈过自己的手臂,好似缠缚般,牢牢将他缠死着,让百里安只能前进。
百里安终于忍不住再度开口道:「我们的目标是何处,虽说娘娘你一开始就说过,想要在这个世界保全自己的意识不被侵蚀污染,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皮俑钻进去,隔绝污染,可是此刻的污染力比起外界却是明显有着过之而无不及,若我们想让着皮俑成为我们合适的掩体,想来还未达成某种必要的条件。」
毕竟,一般的皮俑是死物,是掏空了内部的空壳。
可此刻这艘河下幽船却不一样,它是活物,而且还是一方霸主级别的存在。
他们此刻自我投入它的身体内部里,这些高浓度的污染源简直就像是它的胃液般强度地侵蚀着他们的一切。
可是沧南衣步伐如此稳定坚决,百里安只能相信,她自有办法从内部突破这河下幽船,将这诡秘之物灭杀,然后占领其皮俑,在这个世界里制造出一片安全地带来供她渡以劫期。
只是百里安不知这杀死霸主诡秘的条件与方式是什么,只能问清楚。
好在眼前的沧南衣似乎并未在此地的污染源下受到多大的影响,她的意识以及逻辑性都是清晰无比的,嗓音亦是沉稳平静的。
「嗯,无妨。」
幽然飘出的三个字,依旧是清冷如高山流水般,调子一贯的温吞慵懒。
可是这一刻,这三个字落在百里安的耳朵里,却是宛若轰然炸开般,让他整个精神意识都开始剧烈动荡起来。
他不寒而栗,微微捏起的指节发白,额上层层的细汗,齿间像是咬合了千斤重,目光死死盯着那扭曲的背影,胃部开始泛起了恶寒的痉挛。
从走进这船舫长廊的那一刻起,沧南衣由始至终说出来的话,好似仿佛都只是这三个字!
这绝对不正常。
究竟是她在不知不觉间已然开始异化?!
还是说……在进入这长廊后,她不知何时已经被这里的怪物给替代了去?
大意了!
他还是大意了。
以为在这霸主级别的腹中,便不会再有其他怪物留存于其中。
可是这里的灯笼,这里的墙壁,这里的地板,这里的一切一切,如何又不是群魔乱舞,全部……皆是怪物!
她究竟是何时被人替代了去?!
还是说……
百里安眼瞳颤栗,终于对这个世界感受到了未知的恐怖与敬畏。
还是说,从一开始,拉他入船舫的那个人,就不是她?!
若眼前之人不是她的话,那么此刻真正的沧南衣,又在哪里?
百里安不敢继续往深里细想。
他眼眸深凝,眼前依旧是幻觉一片,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用力甩开了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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