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仙胥堰摇了摇首,道:“你以为是人人都可以坐上那仙尊之位吗?凡者世俗之心,又如何能够成为这天地主宰?
仙尊祝斩所修之道乃是大道无情,极致的无情即为无私,他不是那种会权衡利弊的人间帝王。
只是我终究未曾想到,至死追随仙尊的司法雀柳,律法至上如铁律的金仙,竟会悄然中途结下我的血书,暗中派人敲打于我,明里暗里皆是劝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之意。
事实证明,金仙丰虚的命真的很值钱,你可还记得我暗中借给你能够伤到金仙雀柳的那柄小剑吗?他们知晓我惜剑爱剑,作为补偿与安抚,他们将柄天界无数剑修都为之痴迷的本命心剑随手就赠予了我。
我养剑五十载,便可凭借此件越级伤杀道仙,若是再给我两百年光景,我不修其他,专修养剑之道,便可有与金仙试剑的资格。”
“修剑道,养剑心,这怕是世间万千剑修一辈子都到不了的高度。”
白仙胥堰叹息道:“所以我觉得,金仙丰虚的命真的很值钱,值钱到竟能够换来我穷其一生都不可能得到的本命心剑。
值钱到就连那位众仙公认铁面无私的司法金仙也愿意为他破例一回,行小人之举。”
白仙胥堰面上的情绪彻底消失了,他面无表情道:“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因为他的命值钱,我就要放弃复仇而忍气吞声,凭什么他们要理所当然的认为,一柄剑能够换来我女儿的性命。”
百里安深感同情,也十分敬佩眼前这个身为人父的男人。
他说:“对于父母而言,自己的儿女便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宝物。”
白仙胥堰深吸一口气,看着他微笑道:“是啊,你一个孩子都明白的道理,为何他们就是不明白呢?”
“金仙丰虚的命很值钱,那柄剑也很值钱,可是对我而言,这两样东西加起来,都不如我女儿的命重要,因为,那不是用利益可以来衡量的东西。”
百里安道:“可你还是收下了那把剑,而且并未此剑命名。”
一个惜剑爱剑的仙人,在炼化出自己的本命之剑时,却连名字都不为其取。
白仙胥堰并不否认这一点,他看着百里安,认真说道:“可事实证明,这把剑很好用不是吗?你成功借此剑之力,伤到了金仙雀柳。”
百里安道:“你因仇恨养剑,以自己的鲜血铸剑魂,不惜耗尽自己的气运仙道,为的便是这一剑大成,拥有着弑神之力。”
白仙胥堰说了一声惭愧:“我知晓这条路很难走,但我怎么也没想到,我日日夜夜恨不能以利剑凌迟的那个人,竟会被人杀死,我的复仇,冥冥之中,竟有人替我完成。”
百里安不愿邀如此沉重的功,道:“我杀金仙丰虚不是为了帮你复仇,只因为他觊觎我的母亲,身为人子,我没有理由让他活在这个世上。”
听到这句话,白仙胥堰仙是一怔,旋即是惭愧,最后目光变作如长辈一般,流露出了一抹温暖的慈祥。
他说:“杀死金仙丰虚,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
百里安摇摇首,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用很认真详细的语气说道:“我与金仙一战,借天道法则压制,可将之逼至绝境,在他那超乎常人的强烈求生欲望下,他吞噬两枚王族尸珠,堕仙成魔。
后经我生挖其一眼,他遗失一珠,再入十方城,为我与方歌渔事先设计好的傀儡大阵,将之逼退。
事后,他走投无路,怒极之下,召唤龙鱼鲸,渡海而行,长入西北海,欲寻白银门试图长生。”
即便知晓金仙丰虚已死,可听到这里,白仙胥堰面上仍旧不禁流露出愤怒与后怕的紧张情绪。
这个狗东西!竟还妄图长生。
百里安继续道:“但他并未成功,我知晓他一生所求是何物,于是当着他的面,一剑沉山崩海势,一寸一寸砸碎白银门,他至死,我都未让他触碰到白银门。”
“好!!!”听到这里,白仙胥堰忍不住拍手叫好,一时之间,竟是涕泪纵横,心中万念怨憎恨自然冷厌,宛若黄粱梦破,身若云浮。
百里安看着面目沧桑悲怆的剑仙,他深深垂眸,又轻轻浅浅的说了一句“节哀”。
白仙胥堰边哭边笑,像个疯子:“当是节哀,当是节哀的,吾家芊芊已然瞑目,我终于可以节哀了。”
一阵大哭大笑后,白仙胥堰眼中好似放下了什么极为沉重的东西。
他弯腰以双掌捧起山间松软积雪,仔仔细细地洗净面前污痕。
做完这些,白仙胥堰浑身剑气皆失,看起来就像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可亲长辈。
“你已解我心结,于情于理,我都没有理由再对你出剑,甚至……这诸天仙神人间修士都欲取你性命,我亦愿不惜在此人间,折去鞘中三千九百六十七剑,也要护你一路北行入那遥远的过度。”
百里安苦笑道:“若剑仙大人愿意就此离开,当做什么事也未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