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拔猫儿的胡须:“你这是在糊弄谁呢?”
百里安抬起头来轻笑目光干干净净,赤诚且认真。
对上猫儿水蓝色的眼睛,云容探出去的手指蓦然一颤,又怯怯地蜷了回去,她偏开脸去,脖颈与耳朵都红了。
分明已经过去了好几日,可偏偏他这一声‘好啊’叫她听懂了。
他哪里是在答应她应该变回去,分明是在答复她那夜给出的意愿。
她说:师弟,我们一起生个孩子吧。
他答:好啊。
时隔整整三日的答复,却一点也不叫人觉得晚了。
便是这个一点也不迟的回答,忽然让云容明白了,她这一辈子怕是完了。
她见众生皆无意,而不知众生里的那个他终是成为了她安稳岁月里的节外生枝,让她不再心心念念痴于山上雪,手中剑。
云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这么一个人,会让她想要同之一起赏流河山川春夏秋冬,看尽了世间有无,樵采打渔为生。
想要同他一起,尝遍人间喜乐,做一回世俗夫妻。
智者不入爱河,遇他,她可不做智者。
“其实师姐不必同翠花争鱼吃的。”百里安在她怀中仰起头,隔着衣衫轻轻舔舐着她肩下胸前桃花。
“因为师姐只会养一只猫,猫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所以下一次,不论我变成何种模样,阿容都不许再将我认不出来了。”
淡淡一言说得极郑重,微妙的称呼转变,从师姐到阿容,带着几分难诉的缠绵,虽非情话却更似情话。
慢慢地,从未拥有过浓墨重彩的感情的女子也红了脸,如饮酒,眼里有了灼灼的光。
风收云散,舟达彼岸山。
天上月,怀中猫,肩上风,经年冬雪不知寒几季。
温柔的月与夜会叫人逐渐失了清醒,以至于在这残红遍地的暮春时节里,云容渐渐忘记了自己究竟是何年何夕,失了猫,折了剑,丢了他。
触目惊心的过往,令人清晰的一场苦劫。
她记得是那一场天云战纪,魔河复苏与人间四海各地,卷起了无边魔劫欲海。
二河葬心设下河洛棋局,天玺第三剑毙于天云之海,尸身不全,尽为腐鹫叼食。
天玺十二剑设围杀之计,却不知为何,被魔族提前知晓消息,围杀葬心不成,反受困于天云浮山,上难承天,不接大地。
葬心御控血魔,血魔流放精血万顷,化为十万荒火烧山,十二剑断折十二。
唯有洗雪剑剑灵特殊,以御三千云剑镇浮山,抵三月荒火劫烧而不折,剑灵九命陨八命,后由她亲手折剑,才保剑灵不灭,迎来援军,大破天云。
天玺剑宗至此一役,元气大伤,年轻的少主继位剑宗宗主,召天山,取剑石,重塑十三剑。
十三剑有十二,剑灵俱灭,供奉在天山之上的剑魂尤在,重塑出完整的十三剑并不困难。
唯有第四洗雪剑,剑已残断,剑灵仍在,剑灵不随旧剑同归,新剑难成。
剑主羽授命四剑云容,为成就大义,令她亲自寻回战役之中遗失的剑灵带回山门投入罪剑池渡去灵身,不得有误!
对此,云容格外坚持,抗命不尊,她最后脱了宗袍,解下残剑,以归山门而离山门。
那是她第一次舍弃自己的剑。
待她一觉醒转,已是数千年沧海,浮世芳华,袖中云烟,再回首难寻明月清风之心。
终是山河变幻,独身只影,望断河山死红尘,难见旧人。
……
……
“你还要发呆到什么时候去?!”一声着急的厉喝打断了她亘久的回忆。
忽然间,五官尽归,梦醒交错。
入目之下,鲜红的眼,苍白的唇,好似一张人间鬼的面容,近在咫尺。
身侧是云容熟悉的叫喊声,因为两人衣衫半褪,寒夜桃花树梢间,处处可见春色风景。
身为天玺第四剑的云容因这二人的风情春貌难以近身,却也见不得‘心魔’顶着自己同样的脸与身体在这幕天席地里胡作非为。
裸在夜晚下的肌肤被风袭地冰冷寒凉,云容看着眼前人,眼眸慢慢溢缕出来的情绪,不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而是无以名状的悲哀。
难见旧人……
难见旧人……
可终究不是让她找到了吗?
过树穿花,踏遍山河,终是要与你相遇的,相遇到了那个让她走到时间尽头也想相白首的人啊。
“师弟,我没有失约。”
落花簌簌,手指穿过薄如云烟的雾色,轻轻沾落在雪臂渐的桃色花瓣沿着肌肤轻柔滑下,落进她的锁骨里。
云容捧起少年湿热的脸颊,倾身抬首,吻住他的唇。
女子的吻,浅浅凉凉,干净得好似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