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咳了咳，开口说道。
“我们撞好运了，看样子今儿不用一整天都在这里溜达。”
听着叶初雪的话，小
糖糖的目光看向了老街拐口的一个巷道，那里是一家卖油饼的小摊。此时此刻，有一阵哀嚎的声音在那边响起，哀嚎的是一个瘫坐在地上，抱着脚腕的老秀才。
他穿着破旧的青灰色儒衫，正是刚才吃面的陆景隆。
只不过再见的时候，这老秀才的模样颇为凄惨。
他的身边是一地的热油，他抱着脚腕，捂住手臂，一阵疼呦，疼啊的叫声。看这模样是老秀才摸黑走路，撞翻了小摊上的油锅，一锅的热油全部浇在他的手臂，小腿肚子上。
“隆秀才，你你咋走的路
唉，老子这一锅的菜油全部白费了，你，你让我这一天怎么做生意啊。”
对于瘫坐在地上直叫唤的隆秀才，油饼摊子的摊主更关心的反倒是他那一锅上好的菜籽油。在这条老街上讨口饭的生意人，一个个的都没有这么矫情，比起身体上的皮肉伤，他们更关心今儿一天的营生没有着落。
油饼摊子的小贩，是个瘦小的光头汉子。
他摘掉裹在脑壳上的汗巾，不停的擦着脸上的汗水。
看着这个哎呦叫疼的老秀才，他是打也不是，赶也不是。
油饼生意，靠的就是这一锅油。
隆秀才也是在老街生活了好几年的人，平日里他虽然眼睛瞎了，但走起路来也是规规矩矩。怎么今儿直挺挺的就撞翻了他家的油锅，这热油有不少飞溅到隆秀才的身上。
虽然有一部分被外面的衣裳挡住，没有泼到脸上是万幸。
但是手腕，脚腕上露出来的皮肤，明显被热油烫的通红。
要是在其
他地界，出了这样的事情，摊主八成是要自己掏钱给人家找大夫，再不济也得赶紧看看人有木有伤到哪里，给涂上一些烫伤的膏药。但在这里，菜籽油比人金贵。
若非看着隆秀才年岁大了，又是个瞎子。
再加上他高低是个秀才，算是读书人。
底下的老百姓对于读书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敬畏的，毕竟人家是吃墨水的，高低还得劳烦人家请自家崽子读书。所以市井里读过书的人，往往都比较有些地位。
换成其他人，撞翻了自家一锅好油，耽误了一整天的生意，摊主不直接拳头呼脸就算是仁义，还想着让人家送医买药。
“哎呦，老朽这身皮子啊。
油饼张，你家的油锅今儿怎么移到外头了，这，这一锅的热油，大半锅都泼到了我身上，我，我现在站不起来。”
龇牙咧嘴的忍着疼痛，隆秀才现在的模样十分可怜。
看着面前这个老头，光头汉子不停的摩擦着自己的大光头。
像是思考了很久，他长叹一口气。
“得得得，今儿算是我倒霉。
你这老头子走哪不好，偏偏往我油锅上撞。
幸好，我家的锅小，热油没有浇到你头上。我这还得回去熬新油，生意至少耽误大半天。隆秀才，都是熟门熟路的，我给你一小罐子猪油，你别在我这里闹腾，回家自己拿猪油涂涂抹抹，过两天就好了。”
面对一个瞎子，还是个可怜的老秀才，光头汉子真要和他斤斤计较，反倒在这条街上落了口舌。
这种事情，只能自认倒霉。
毁了一大锅好油不说，还得自己贴进去一罐猪油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