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饼,热腾腾的炊饼,热乎的炊饼出锅喽!”
“葱花小肚儿,麻油百叶,卤肉浇头,素汤素面,浇头铜钱二十子随意加嘞。”“窝窝头,一文钱四个,窝窝头,一文钱四个喽!”“丝绸锦布,上好的布匹缎子,走过路过的都来看看,东市里云锦布庄陈下来的压库料子。”
嘈杂的叫喊,吆喝,充满市井和烟火的生活气息。
自坊市鼓楼上,擂响了解除宵禁的晨鼓。
东市开张,西市营业,坊间百姓,以及聚集在东市门口的生意人都开始了一整天的劳作。平头老百姓的生活就是这么简单,一大家子的人都要吃饭呢。
他们不管昨日的长安出了什么样的乱子,闹出了多大的风头。
老百姓多是在茶余饭后,听个乐子,丰富一下枯燥无味的生活。他们不用管上头那些大人物的心计,操劳好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才是头等的大事,老天爷踏了也比不了。
底下的人,小心翼翼活着。
生活,生活,能够活下去就是难得的大事了。
东市多是昂贵的地段,能够在东市里面开门立户的,上面谁敢说没有人。寸土寸金的地方,在路边摆个摊子,都得够上长安城里带顶帽子的角色。一般人没有那么多的钱上下打点,在东市里做生意。
周边,靠近东市的几条巷道,小街,借着东市这座庞然大物的光辉,也逐渐发展起了一些商贾交易的地盘。
这里的东西,没有东市里面的贵。
但听着那二十枚铜钱一碗的浇头汤饼,这地方的物价,也比西市翻了一翻。靠山吃山,靠着东市,外头商货的物价也是变得水涨船高。这些街头小贩,自然发展起来的商街,倒也是别具特色。
买卖吃食的,挑货郎偶尔会从东市的老字号里,折一些有些损耗的瑕疵品,在这里叫卖。
金银玉器,布料云织。
虽然略有瑕疵,可比起东市那些个老字号里动不动几十两的雪花
银子,挑货郎的担子上,顶到天的价格也就十几两银子。都是老字号的款式,用的是达官贵人的料子,只不过对于精细的名门望族来说,稍稍有些瑕疵的物件,断然配不上他们的身份。
可在外头一些家境有余,小富小贵的妇人,姑娘们。
花几两,十几两银子,买一件知名字号的金银玉器,簪子,布料,那就是够上了达官贵人的吃喝用度。
挑货郎的担子虽小,却丝毫不妨碍他们揣着几两银子,走出腰揣几百两的步伐。
谁家的汉子疼人,舍得买个簪子送给自家娘子。
那妇人的腰板子能在左邻右舍挺直个大半年,逢人就说,呀,你怎么知道我头上这只簪子是哪家字号的料子,都是我家大郎疼人,非要花这些冤枉钱,要我说糟蹋这银子作甚。
婆婆妈妈的小妇人们一显摆,足以让街坊邻居的好汉们,默默叹口气。
要么累腰,要么累银子。
鱼龙混杂的小街小巷,在这条自然组成的商街,里头生活久了的人也都是熟门熟户的。偏东市口两个巷子的老街上,一家热腾腾的吃食铺子久违的支起了摊子。
板车上简单钉了几块板子,做成个简易的平台。
木板上厚厚的油垢,包浆,证明了这个小摊的年代久远。
木板开口,下面是一个烧的炭火的铁炉子,炉火烧的旺旺的,火苗上架着一口大锅。
浓油赤酱,汤汁里翻滚着带着一丝腥味的香气,但很好的被这浓稠的汤汁给压住了,只剩下越煮越香的味道。汤水里的卤料包,外头的布料都变成了深褐色,证明这一包料子至少养活了一代人。锅里热着的是羊杂碎,木板打起来的平台上,搁着几个土瓷大碗,里面撒着葱花,蒜苗,芝麻,红油。
小摊这么多年只卖羊杂碎,一大碗羊杂裹着浓汤赤酱,撒上满满一层葱花蒜苗,淋上红油拌开。对于街头这些卖力气的摊贩,是最能补充油水和尝尝荤腥的好料。
久在商街讨生活的小摊小贩,都知道巷子口这家羊杂碎的摊子。
摊主是个身材高大
,皮肤有些黝黑的汉子。
据说这汉子曾经当过兵,受伤后退了下来,传了他爹的羊杂碎摊子。热气腾腾的锅前,汉子是个年岁不大,但却总是紧着眉头,粗眉大眼,活脱脱一个卖力气庄稼人的模样。眼窝子有些发黑,浅浅凹下去几分。
左眼的眼角,有一条刀疤。
让这个粗眉的汉子,多出一丝戾气。
仔细看的话,穿着褐色短打的汉子,胳膊的肌肉上也有几条浅浅的疤痕。这是他曾经当过兵的证明,身材高大,虽然是个不讨喜的模样,但因为是当兵退下来的,会几招把式,这条街上的人也不敢找麻烦。
接过自家阿爹的生意,靠着一口羊杂碎的锅,足够一家老小的吃喝。
“杨大郎,这些天哪里发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