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早,骄阳似火。
有某一人,早早就来到了宫门前。
安定城门上,值班的侍卫时不时瞄一眼日头下的那道黑色人影:少年着一袭玄色飞鱼服,腰间配着纯黑的绣春刀。一见之下,那份沉稳的气度,几乎让人忘记他的年纪。难怪,郑君琰十八岁便成为了天子第一信臣。
过了不久,青龙,朱雀两个侍卫带着信来到了安定城门。他们两个是郑君琰的亲信,每日负责将宫中各个机关收集的邸报送给郑君琰阅览。以往,都是在大内当值。近日,他们奉了陛下的密令,前去寻龙县核对云缨的户籍身份。
毕竟一个平头百姓忽然成了皇亲国戚,总得调查清楚是否身家清白。
郑君琰拆开信一看,起先眼中有一抹闲适。然后神情凝固了,面色越来越不稳定。最后,手指一搓,信化为齑粉轻轻散去。
两个侍从看他一直沉默,便问道:“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郑君琰回过神来,嘴角慢慢上翘,溢出一丝笑意。但这笑倏忽即逝。语气更令人捉摸不透:“昨日,二公主大闹凤祥宫,我无意间碰到了小驸马爷的身子……当时就察觉有异样。今日看了你们找来的户籍资料,果然不出我所料。”
“大人的意思是?”
郑君琰解释道:“小驸马爷的户籍有问题。上半部分的确是陈年笔迹。下半部分是陈墨加藤黄,黛青,故意仿造出来的旧迹。虽然用了香灰掩泽,但火气太重。”
青龙,朱雀二人对望一眼,还是不明白:“请大人明示。”
郑君琰嗤笑道:“作假的那部分,正好是云缨的生辰。而没做假的那个人,说是云缨的双生妹妹。真是欲盖弥彰。依我看,云家根本没有双生子,只有一个女儿云缨。真枉费了我们三个都是刺客出身,连这个都看不破。”
青龙,朱雀二人面面相觑。朱雀又问道:“那陛下那边……”
郑君琰淡淡道:“就说一切无误。”
不一会儿,郑君琰就等到了他所等的人。
只见远处一乘四人抬凉舆蹒跚着过来,后面有四个太监跟着。轿子稳稳当停在宫门外,走下来一个小小的玉人儿。一身青灰色的儒服拾缀得平平展展。别样精致的脸庞上,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忽闪忽闪,一边一个小小的梨涡。
云缨先和他打了声招呼,然后一道进宫。路上询问了一句手臂的伤势如何了。郑君琰只说不碍事。放下心后,她便催促郑君琰带她去找萧陌。
“看起来,你和萧陌的关系挺不错的。”
郑君琰一路上欲言又止,但云缨一直低头思量着什么,把他彻底无视掉。等太监前去通报的当下,却是忍不住了。
“绝对没你熟。”她和萧陌确实不熟。
“那你为什么要去找他?”
“大人,青蝇之飞不过数武,附之骥尾可达千里。我既然当官从仕,总得里外讨好,日后才能发达不是?”她如此回答。又觉得这话其实用在郑君琰身上,其实更合适:倘若郑君琰不攀附皇帝。也当不成他的禁卫统领。
郑君琰听不懂她文绉绉的话,直接道:“云缨,这个月十五,我要替陛下巡视武陵的旱灾。你若是想讨一份功劳,可以跟着我。”
云缨点点头——这个主意不错。最近宫里靖王,太子两方的形势太乱了。也许暂时离开才是明哲保身之举。何况,她也需要功名傍身,才能真正帮得了芊芊。但,一想到芊芊,她又犯了愁:把芊芊一个人丢在皇宫之中,安全不?
她想的很入神,完全忽略周围。一丛服紫服绯佩鱼的朝臣从太子府出来。郑君琰只咳嗽一声,那丛朝臣便如受惊的兔子。一个个走到跟前,招呼着郑大人长,郑大人短。郑君琰连一个正眼都没看他们,只盯着云缨的侧颜。
但他失望了,云缨还是那般无动于衷将他无视。
他略一抬袖,挽出一个云淡风轻的手势。一丛朝臣得命退下。云缨还是神游天外,一双眸子看着别处。侧首处,露出颈后的一抹娇嫩肌肤。
只是,越盯着她看,越心猿意马起来。以往很有自信的定力,此刻土崩瓦解。他挪到她身后,注视她颈后的那点肌肤,恨不得能印个印记上去。猝不及防,又生起一个念头:不如趁着去武陵的这一趟,把这个小姑娘给霸占住……
但他不是色令智昏之人,即使心动不已,还是忌惮云缨伪装进宫的目的。
这时候,太子的侍从来领人了。云缨这才回过神正眼瞧他,道:“啊,忘了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郑君琰算是被她气走的。
进了东宫之后,云缨一声不吭跟在侍从的身后。彼时,萧陌正和几位大官谈论国事。她不敢吱声,只安静站在萧陌的身后。
听了一会儿,明白这是谈论南直隶的旱灾。
今年是元启十四年,还算风调雨顺的一年。只不过从年初开始,南直隶下的武陵缺雨闹起了旱灾和蝗灾。
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