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不能去呢?我啊,花了大半辈子守着一个秘密,每天都恨不能摆脱它,不料现在居然有蠢人上赶着来讨要,我还能怎么办呢?自然是找个地方将它埋了,再有恩报恩,有仇报仇。”霓裳夫人短促地笑了一声,随即笑容倏地一收,她转向周翡,问道,“郑罗生真是你杀的?”
周翡实话实说道:“不是,我只是帮着拖延了一段时间,是北……是纪前辈用搜魂针强续经脉,最后手刃郑罗生的。”
霓裳夫人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似乎说得太多也太疲惫了,摆摆手,示意周翡自行离去。
周翡心里其实有很多疑问,但霓裳夫人已经言明了是“秘密”,贸然追问未免显得不识趣——何况她自己也没有实话实说。
她心里转着各种念头,同时满脑子都是霓裳夫人描述的那个十里艳阳天的江湖,心不在焉地回到了自己暂住的屋里,一推门就看见李妍正坐在她床边,不知从哪弄来一打五颜六色的丝带,正在那给那方赤色的五蝠印打络子。
周翡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还在?”
李妍见她推门进来,“呸”一下吐出嘴里的缎带:“有件挺重要的事,我忘了跟你说了。”
周翡不知道李妍是怎么厚颜无耻地将“重要”俩字跟自己扯上关系的,她回手将房门一关,将双臂抱在胸前,摆出一副“有本早奏无本退朝”的脸,无声地催促李妍有屁快放。
李妍飞快地说道:“你跟那个大黑炭比武的时候,我听见那个男的跟班主姐姐说了几句话。”
“那个男的”只能是谢允,因为霓裳夫人的小院里,他是万里红花一点绿,周翡没顾上纠正“班主姐姐”这个耸人听闻的称呼,缓缓把手放了下来。
李妍人送绰号——主要是她那倒霉大哥给起的——李大状,她从小就是个告状的高手,不单嘴快,耳朵也灵。
如果说别人耳聪目明都是因为功力深厚,李妍这方面则完全仿佛是天赋异禀,对人说话的声音尤其敏感,别人数丈之外的耳语,她都能摸到个只言片语,在“偷听”这一行当里,同辈无人能出其右。
周翡踟蹰了一下,问道:“说了什么?”
李妍难得在她面前显摆一下自己的用场,嘴皮子飞快,一字不差地把谢允和霓裳夫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她还没说完,就发现周翡脸色不对了,李妍话音一顿,奇道:“阿翡,你怎么了?”
周翡:“……”
完蛋,穿帮了!
再一想方才霓裳夫人似笑非笑的表情,周翡尴尬得宛如刚刚在大街上裸奔了一圈,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青,走马灯似的变了一圈颜色。
胡乱打发走李妍,周翡一只手盖住脸,仰面往床上一躺,心里七上八下地犹豫着该怎么跟霓裳夫人解释这件事,实话实说,把自己扯破的谎揪回来咽下去?
还是厚着脸皮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周翡这几天实在太劳心费力,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已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直到晨曦破晓,第一缕晨光刺到了她眼睫上,院子里隐约传来细细的笛声,周翡才蓦地从梦中惊醒,“呼啦”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她表情痛苦地把有些落枕的脖子用力扭了几下,飞快地把自己收拾干净,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
然后她怔住了。
只见院中桌椅板凳依旧,花藤草木如昨,唯有那些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练功吊嗓的女孩子一个都不见了。
石桌上的瑶琴、树杈上的羽衣也都跟着不翼而飞,孤零零的秋千架上只剩下一个懒洋洋的谢允。
他将脸上可笑的易容抹去了,伸长了腿搭在旁边的小桌上,手里拿着一根粗制滥造的笛子,正在吹一首小曲。
除此以外,昨天还莺莺燕燕的小院中寂静一片,好像霓裳夫人、唱曲的姑娘们,都是一群来去无形迹的鬼魅与精魄,带给她一场光怪陆离的黄粱大梦,便乘着夜风化雾而去,杳然无踪。
谢允中断了笛声,抬头冲她一摆手:“早啊。”
周翡没心情管他,一路小跑着去了霓裳夫人的绣房,这间她流连过的屋子门窗大开,里面的屏风、香炉一样没动,小桌上摆出来的两个茶杯还没收起来,好像屋主人只是短暂地出去浇个花……唯有墙上那把名叫“饮沉雪”的重剑没了。
“别看了,走了。”谢允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上来,没骨头似的靠在一边,伸了个懒腰,“这都是羽衣班的老把戏。”
周翡上前摸了摸桌上的茶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上面还逡巡着一点余温,道:“霓裳夫人昨天跟我说,她一直守着一个很多人都想打探的秘密,和山川剑有关吗?还是和你说的那个海天……”
谢允轻而坚定地打断了她:“嘘——”
周翡抬头对上他的眼睛,谢允视线低垂,脸上有点缺少血色,他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神色中带了几分讳莫如深的孤独:“不要随便提起那个词,据我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