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突然冒出来的这一道声音,更让傅芷璇确认了她的猜测。
她昂起头,想要找出这人,但这人狡猾得很,冒了一嗓子又藏了回去。
看着重新躁动起来的流民,傅芷璇眉一扬,拔高音量,厉声怒骂道:“这些魑魅魍魉也只敢躲在阴影里蝇营狗苟,耍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男儿只手把吴钩,誉满封得万户侯,我夫君浴血奋战,建功立业,封官获爵亦是理所应当,我傅氏苦心经营,守信讲义,财物取之有道,问心无愧,何须怕尔等藏头露尾包藏祸心之辈?”
她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还真把史哥一行给震住了,尤其是张柳,涨红着脸,把木棍往地上一掷,倔着头:“史哥,我不干了。”
这不是添乱吗?史哥气结,这个二愣子,一个女人几句话就把他给忽悠住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本来流民就松散如一摊散沙的流民被张柳这么一闹,不少人都开始打退堂鼓,毕竟这些人一个月前都还只是最淳朴的农民,之所以会做出这种事,一半是受人蛊惑,一半是被逼无奈。
傅芷璇瞧了,感激地看了张柳一眼,看得张柳黝黑的脸红成一团,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傅芷璇姣好的容颜。
“张柳,我这客栈还缺一名伙计,你可愿意?”
谁也没料到,傅芷璇会提出这么一个突兀的提议。
张柳更是受宠若惊,忙不迭地说:“愿……愿意,我愿意!”
傅芷璇侧头看向严掌柜道:“你跟他讲一下伙计的待遇,顺便把契约也拟好了给他。”
严掌柜会意,飞快地说道:“我们这儿的伙计,每月五百文钱,管吃管住,你主要的工作是劈柴和挑炭挑水,若无异议,请在这张契书上画押。”
白纸黑字,写得一目了然,张柳不识字,但史哥以前上过几天私塾,他扫了一眼,点了点头确认这契约没任何的问题。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纷纷艳羡地看着张柳,这小子还真是走了狗屎运,竟找到了如此好的活儿。
五百一文,就现在这么高的粮价,也能买差不多二十升粮食,有了这笔稳定的收入,家里人凑合凑合,熬过这个严冬也不是太难的事。哪像他们吃了下顿没下顿,即便熬过了这个冬天,到明年粮食成熟丰收时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一家老小都只能啃草根吃野菜。
几个脸皮厚的家伙渴盼地看着傅芷璇:“夫人,你……你们这儿还缺人吗?”
有了开头,其他人也生怕好差事落不到自己头上,纷纷拥上前,七嘴八舌地说:“夫人,我,我力气大吃得少。”
“夫人,我是孤儿,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我不要工钱,只要管吃管住就行!”
……
场面瞬间急转直下,围观的路人和附近的商家都被这戏剧性的一幕给惊呆了,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一幕。
这招分而划之还真是有效,傅芷璇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目光掠过人群,诚恳地说:“你们大家都看到了,我这店只有这么多,哪要得了那么多人,顶多只能再要两三人。”
闻言,大家先是失望,随后又振奋起来,目光火热地盯着傅芷璇。
两三个名额总比一个都不要的强,这总归是一个机会。
流民们入城以来也不是没想找个活干养活一家老小,无奈,大部分铺子上的人手都够了,即便还差人,也有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户顶上,哪轮得上他们这些外地人。
被几十双眼睛盯着,饶是镇定如傅芷璇也有些不自在,她清咳了两声,道:“我需要一个会厨艺的,还要一个力气大,最好会一点功夫的,最后还要一个会驾车的,符合条件的站到右边。”
“等等,听说你们这里有流民闹事,给我抓起来!”突然,一道洪亮的声音在左侧响起。
傅芷璇回头就看到一群别着大刀的衙役匆匆赶来,把史哥等人团团围住。
面对寒光凛凛的大刀,史哥面沉如水,张柳胆子小,一屁股坐到地上,喃喃自语:“完了,完了,完了……”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无不沮丧地抱着头,恨不得找个地方藏起来,倒是四周的商户明显松了一口气。
虽说傅芷璇刚才已经安抚住了这批流民,但谁知道待会儿若是不让他们满意,他们会做出什么来。
局势被控制住,户部尚书范嘉义从衙役中走了出来,声若洪钟:“听说你要捐五百石粮食?”
他就是为了这五百石粮食而来。
最近范嘉义的日子用水深火热来形容也不为过,估计说出来都没人信,他堂堂一部之首,竟然掏银子都买不到粮。
粮商们之所以不愿意卖粮给他,主要是价格不好定,卖贵了肯定惹户部的老爷们不高兴,可卖低了,商人又赚不了多少钱,亏本的买卖谁愿意做?
所以凡是遇到户部去买粮,粮商们无不统一口径,都没说没多少粮食了,只卖极少的一部分给户部,搞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