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
贺叔达踏着洇湿的石板,紧了紧身上的棉绒衣袍,快步走进房间中。
一场雨水,为深秋平添一股寒意。
他刚走进房间,便见尚书孟庭正坐在桌案前,手中拿着信件。
从他的方向看去,隐隐能看见,信纸背面,洇开一抹殷红!
那抹殷红……像是斑驳血迹!
而孟庭紧盯着手中信件,脸上挂着阵阵阴寒。
“大人。”
贺叔达恭敬行礼,心中浮现出一抹疑虑。
孟庭缓缓转头,眼神中残留的阴寒,令贺叔达都有些莫名心慌。
“叔达,这是今早递交到咱们户部的信件。”
他招呼贺叔达上前,将信件递到贺叔达手中。
贺叔达拿起信件,仔细看了起来。
只刚看到开头,贺叔达便双眼骤然一睁。
“臣太医路绩冒死上书,揭发太医院右院判薛景山整治疫患之累累罪行……”
贺叔达不由埋头仔细读起信件内容,目光闪烁明灭。
信件最后,一道沾着鲜血的手印按在落款之上。
半晌,贺叔达放下信件,脸上满是惊动神色。
他咽了口唾沫,惊疑不定道:“大人,这信……是从南方传来的?”
他很清楚,这一封信件,究竟意味着什么!
孟庭并未回答,只是静静看着贺叔
达。
“叔达,你与那苏扬和薛景山的恩怨,本官知晓。”
孟庭缓缓道,“此次整治疫患,薛景山那边,出了乱子,此事便交由你来处置。”
“你火速将这封信件,递交大理寺。”
孟庭继续安排着,“我待会拟定奏章,与魏国公一同向陛下上书!”
贺叔达嘴唇嗫嚅,不知该回应些什么。
他看向手中信件,捏着信件的手指,轻微颤抖着。
他的身形仿佛僵在原地。
一旦这封信件送到大理寺,那之后,朝廷上下,都将因此案震动!
良久,贺叔达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
“下官……遵命!”
……
太医院。
苏扬为周延玉诊治过后,走出门去。
他小心翼翼地关着房门,与房间中的葛洪邈点头致意。
如今,就连葛老都在帮着为周大人治疗。
房间外,苏扬感受着迎面吹来阵阵裹挟着湿气的秋风,带着一股子寒意。
他心绪有些凝重,吹着寒风,反倒能稍稍舒缓一些。
不多时,房门再度打开。
葛洪邈也自房间中走了出来。
他走到苏扬身边,轻拍苏扬肩膀。
“随老头子走一走?”
葛洪邈轻声询问。
苏扬点点头,跟着葛洪邈自此处离开。
“周延玉的情况,你应
当也清楚了。”葛洪邈淡淡道。
苏扬深吸一口气,不置可否。
周延玉怕是……熬不过即将到来的寒冬了……
随着齐王主动掀起与北莽的战事,朝廷上下,也多在为北莽战事忙碌着。
他这些时日里,反倒清闲了一阵子。
今朝酿与制作新药的事情,都已经逐渐有了节奏。
可是,周延玉的情况,却愈发严峻。
现如今,周延玉几乎仅凭着一口气吊着了。
“过刚则易折,周延玉这脾气……”
葛洪邈的低语声只说了一半,便轻叹了一口气。
“北莽屠戮我大宋北境,周延玉一家老小,尽是葬送在北莽贼军之手……”
葛洪邈摇摇头,又轻轻拍了拍苏扬的肩膀。
“他如今,只指望活着看到复仇之日,若他之后能安心的去了,倒也算解脱。”
听着葛洪邈的话,苏扬默然不语。
若齐王军再传来捷报,周延玉将会有怎样的情况,他已经能够料想到了。
他与周延玉之间并不熟悉,治疗至今,他们交流也并不多。
不过,他很敬重周延玉的为人。
能够不惜以自身性命,血鉴世人,这份壮举,便足够值得敬重。
“你年纪尚小,比不得老头子这般,有时隐忍不足。”
葛洪邈又意味
深长地提醒一声。
“在朝为官,并不是一件易事。”
听着葛洪邈的话,苏扬缓缓点头。
他突然意识到,自初见起,葛洪邈似乎对他,就一直是一个谆谆善诱的长辈。
两人正行走间,远处一个药童快步赶来。
“葛老,苏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