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听她的事儿,你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个?”亓旸的声音黏腻腻的,汹涌的泪水无法同时从眼眶这个狭小的空间尽快蒸发,于是另辟蹊径的堵塞了临近的鼻腔。
乔兮用手摸索到亓旸的眼角,小心的擦了一下眼眶周围的泪水,手背不经意间触到了潮湿的枕头,心头又是一紧。
“你当然要听了,我都从大白那知道你的事儿了,咱俩得公平一点嘛!”
亓旸听见大白的名字才缓缓的转过身,精致的双眼皮褶皱此时肿得像两片切了花刀的火腿肠,看着亓旸这副模样,乔兮突然也有了想哭的冲动。
抽了床头柜上的纸巾帮亓旸拧了一下鼻涕,乔兮又蹭着缩到亓旸身边。
“你脏死了!”
“你到底要不要说!”亓旸委屈的看着同床共枕的乔兮,噤了噤鼻子。
“你不是总好奇我为什么对她好么?因为护着她开学就和宋萱琪干了一仗,因为我总觉得,我欠她的”乔兮有些语塞,声音变得越来越小,亓旸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打断了乔兮接着说下去的欲望。
“我们是高中同学,但小时候也见过,我爸刚走那会儿我总是不愿意跟人相处,每天上学放学都像是独居动物一样。”
“一次我和妈妈去楼下的超市买东西,几个在超市门口摘菜的阿姨指着街对面的一个小孩不停的絮叨。我趁妈妈在货架前选东西的空档蹭过去偷听,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就好奇的凑过去了,可能是透过柜台的玻璃窗,看见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对面成为几个中年妇女的谈资,心里会隐隐的作痛,因为我也曾经一次次被人说成是没有爸爸的孩子。”
“小宝子出生的时候脸上就带着那块胎记。她还有个哥哥,生得俊俏聪明,但她和哥哥都是私生的孩子,她妈妈在外没有名分,说白了就是别人养的小老婆,本来想借着家宝的出生母凭子贵的逼着养她的人把自己接入大院,可没想到家宝的脸居然是那副模样,情人被吓跑了,唯一的倚靠没有了,她把一切都归罪到小宝子身上,刚生下她五天就领着大儿子走了,把家宝丢给自己的妹妹。”
“就因为她是孤儿,就因为她被抛弃,你就可怜她,那我我的过去你就都了解吗?”亓旸突然情绪激动的坐起来。相似的成长经历,并没有让亓旸对廖家宝产生过多的怜惜,反倒是因为乔兮和廖家宝在幼年就相识而有些吃味。
“你接着听我说啊,怎么性子那么急!”乔兮忍不住又替亓旸擦了一下鼻子,少有的耐心。等亓旸情绪稳定了才接着说。
“我们住在一个小区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说过话,上了高中,她成了我的同桌,那时候才第一次说上话。”乔兮看见亓旸听见“同桌”两个字时脸色又有些起伏,下意识的握紧了她的手。
“那时我有了新爸爸和哥哥,我突然觉得家宝很可怜,所以总是不自觉的想保护她,因为我好像只有在她面前才会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的优越感。有一次,我把一个欺负她的男生推进了学校后面的污水沟。后来那个男生找了好几个社会上的人来报复,家宝远远的看见那几个拿着铁锹和球棍的男人朝我这边的方向走,她就跑过来把我藏到锁着自行车的仓库里。出去的时候跟我说,无论外边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等她找来老师我们就安全了。我在仓库里等了很久,外边的人离得远,我只能隐隐的听见细碎的咒骂和球棍掉落的声音,好多次想跑到门外去看看,可我当时真的很害怕,我总是一遍遍安慰自己,家宝只是去找老师了,她并没有被抓到,等到外边的声音静了,我跑出去看见瘫在垃圾桶旁边的家宝她她当时很不好!”
乔兮的情绪有些激动,抓着亓旸手的力度逐渐加重,呼吸也跟着不平稳,眼神在亓旸的脸上急速的搜索着。
“好了,别再说了,乔兮别说了!”乔兮难过的有些发抖,亓旸侧过身把乔兮搂在怀里,拍着乔兮的后背轻轻安抚。
“我想拿掉粘在她头发上的纸屑,可是她跟我说不让我碰,她说说她身上脏,你知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有多恨我自己吗?”乔兮倚靠在亓旸的怀里说出了隐藏在心底的秘密,搭在亓旸背后的手掌攥成了拳头垂了几下亓旸弓起的后背,身后传来的钝痛远不及亓旸心里的疼痛。
无论过了多久,尘封的伤疤再次被揭开,依然会带起一层新鲜的血肉。
即将分开的夜晚,放肆的泪水平复了两颗藏满伤疤的心,也拉紧了两颗被爱填满的心。
四月的阳光不再像冬日一样偷懒,总是爱怜的抚着每一张稚气青春的脸。和亓旸分开一周后,两个在热恋期就被拆分的小人也在逐渐适应这种见若未见的“隐恋模式”。
乔兮会在顶层寝室人少的时候悄悄跑回原来的寝室,贴着亓旸在自己的小床上躺一会儿,每当乔兮身上熟悉的柠檬青草味儿传来,亓旸都会弯起紧闭的唇角,短暂而又美好的片刻温存。
英语课上乔兮也只能和亓旸一前一后分开坐着,怕被程琰看穿的两人连短信都不敢发。亓旸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