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们令陈参军追封袁绍,再点明袁家的敌人乃是曹操。这一番反间之计,当真妙到毫颠啊。”徐晃一边指挥着虎贲将士收拢撤军的准备,一边将自己的心得对着刘协诉说。
“如此,我军北上汇合三路大军,亦可气吞万里如虎。毕竟陛下您的名号外加十万大军,这份量丝毫不比覆灭了袁氏差。虽此般仍旧不能旬月之内收归河北大地,但比起困守这邺城无所作为,却要好上太多了。”
刘协面无表情地砥着一块磨刀石磨着自己的长矛,连眼睛都未抬,便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琢磨了半天,你就只琢磨出了这点?”
“此举尽数瓦解了袁氏哀兵之计,又收拢了邺城百姓之心,如此一举两得,难道还有妙用?”徐晃杵斧而立,对刘协这番话颇为不解。
这时刘协收起了长矛,觑了徐晃一眼。但那目光却仿佛穿过了徐晃,好似担忧着别的事儿一样。这一次,他也没对徐晃故弄玄虚,而是直接将重点道出:“你想想袁氏,他们既做不成哀兵之势,又陡然失去了汉室这个敌人。你说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做?”
徐晃那浓重的眉毛一下翘了起来,顿时恍然大悟,露出了一副叹为观止的神色:“陛下,此计甚妙啊!汉军退去,袁氏却必然要收拢民心,重树威信,那便需将矛头对准杀害了袁谭的凶手曹操……而袁尚一旦领兵而去,邺城便城备空虚,城内百姓又心向汉室,我等只需一支轻骑,说不定便可将邺城不攻而破。”
“怪不得,怪不得陛下令我等拔
营起寨时,故意留下了李正方。原来,陛下就是想要李严这小子完成这收官一役。”徐晃一脸恍然大悟,忍不住拍手激赞道:“李正方这小子心眼儿多,办事儿也稳,陛下让他来做此事,正乃合适人选……陛下,你怎么看起来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徐晃说到精彩之处,不由习惯性地便想拍刘协一番马屁。可抬眼看向刘协的时候,便看到刘协那目光还是深远地投向邺城的方向,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朕是在担忧陈公台啊……”刘协拂了一下手,好像要将什么忧虑从眼前挥赶走一样:“公明,你是否记得,朕此番入城之人,原本选定的是杜伯侯。可公台却执意前往,语气坚决,好似透露出了一丝决然之志?”
刘协的语气有些犹疑,他自忖穿越这么多年后,察言观色的水平已然不俗。而入邺城一事,其实也没多少凶险:陈宫只需上来将杀袁谭之人乃是曹操这一事实道出,袁尚纵然想动手也无理,随后只需再将诏书念达,便可功成身退。
可就是如此,刘协在告知陈宫这些的时候,他隐约便感觉陈宫沉思了几息,随后脸上便露出了一丝不一般的气质。那一瞬间很短暂,刘协正准备再仔细端详陈宫的时候,便看到了陈宫一脸古井无波,好似刚才那丝气质是刘协的幻觉一般。
徐晃这时见刘协语气这般古怪,一时不由也上了心。他转出帐外,吩咐了两句,随后才安慰刘协道:“陛下,陈公台老成持重,在朝廷当中又深得陛下器重,更兼心怀天下,渴盼着
神州一统,他断然没有道理升出什么决绝之志。”
“但愿如此罢。”刘协点头认同了徐晃这番话,但心底仍旧忐忑不安:毕竟,他隐然已经猜到,陈宫或许还是背负着泰安一事。倘若他先将诏书念达,再强调袁氏之敌乃是曹操,这两者顺序一旦调转,那城内的事情恐怕便会大不一样。
‘希望公台,万不要那般啊……’刘协心中祈祷,这一次,他的确事后才反应过来,万不想因此出什么差错。
可就在君臣两人相顾无言的时候,刚才被徐晃吩咐出去的一名传令,却匆匆跑了进来:“陛下,将军,邺城有变!”
刘协和徐晃同时对视一眼,随即什么话都没说,当即冲出了大帐。而徐晃则迈出半步后,又折返了回来,对那传令道:“通知营中各文武,迅速出迎保护陛下,拔营起寨之事暂且搁置。”
当徐晃骑着战马赶到刘协身边的时候,看到刘协已然面色惊乱起来。徐晃不由大惊失色,毕竟随刘协征战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刘协露出如此担忧的神色。
而再抬头看向邺城的时候,徐晃更加瞪大了眼睛。这时候的邺城城墙上,那些兵士竟一个个跑下了城去,仔细倾听,邺城当中还有隐约的喊杀声传出。徐晃这一瞬脸色也蓦然大变,惊凛道:“陛下,这邺城?……”
“必是陈公台想用一己之躯,换来河北的一统!”刘协语气带着说不出的懊恼,不由挥矛道:“传令诸军,全力攻伐邺城!”
好在徐晃之前就将情况告知了营中各文武,刘协此音刚落。一
支千人的虎贲精锐便已驰来,其他各营也几乎同时响起了号角,各路兵士陡然受命,向着这里赶赴过来。
而就在汉军还在汇聚的时候,邺城那沉重的大门忽然震动了一下。紧接着,那关闭了足足一月有余的城门,竟然缓缓地开启了!刘协急不可耐地拿起望远镜一看,只见打开城门之人,竟然都是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