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褚只觉一阵天昏地暗,醒来后便摸到了自己臂膀上的箭伤,他忽然暴怒一声将箭头直接带肉扯了下来。强烈的痛楚让他一阵大吼,犹如一头疯熊,吓得医匠都不敢上前为他诊治。
这时的许褚,真的有些神情恍惚:刚才一切都是真的吗?自己真的连城墙都没有冲上去,就被一阵狂风暴雨般的箭矢给射了回来?
这怎么可能!
十几日的连续攻城,城墙又被冲塌了,庐江城里的兵士还在顽抗?
许褚一把抓住一旁战战兢兢地医正,咆哮着问道:“刚才我的确是被人送回来的?那阵箭雨不是幻觉?”
“许校尉……”可怜医匠哪里受得了许褚这般大力,幸好一只巨手忽然出现,典韦瓮声瓮气的声音解救了那医匠:“仲康,敌军的确还在顽抗!”
“这不可能!”许褚扔下那名医匠,更加暴躁起来:“刘勋向来不是什么名将,贪婪吝啬、寡恩刻薄,将士上下早就离心离德。更何况,他这时早就跑得没影了,怎么能让庐江兵士到了这个时候还顽抗不休?”
典韦被许褚这一声质问,宽阔的脸庞上也覆上一层层浓浓的疑惑。典韦真的也不明白,为何庐江的那些兵士还会反抗!按说守城兵士最大的依靠就是城墙,城墙的陷落是对守城兵士最大的打击,别说大水已经冲毁了城墙,就是刚才洪水的肆虐,也早就该将庐江兵士的胆核震破。
可眺目远望,现实的情景是典韦甚至还分明可以看到,随着战事复起,庐江城中的兵士非但没有逃走,反而那些被冲下城墙侥幸未死的兵士,还都
逆流又爬回了城墙,拼尽最后一丝勇气和体力和曹军死战。
这究竟是为什么?
典韦根本想不明白,眼前这一切,完全背离了他对战役的认知——这不符合常识!
可今天,或许就是打破一切常识的日子。当典韦的目光回到自军的时候,面色忽然大变:“主公这是要干什么?不好,主公要亲临前线!”
典韦和许褚是负责曹操安慰的屏障,此刻看到曹操竟然亲自上船指挥总攻,两人顿时大步上前,拉住曹操拜求道:“主公万万不可!”
可曹操却连挣扎都没有,只是回头用沉静如冰一般的眼神看了一眼典韦和许褚,语气轻缓却坚定地说道:“放手,你们二人或随我一同出战,或就在此守候。其他话语,不必多言!”
典韦和许褚一惊,随即虎目对视一眼,躬身说道:“愿随主公死战!”
“曹操这是疯了?”刘协再一次放下望远镜,不可置信地看着水面上的战船,惊愕出口道:“主将乃全军胆核魂魄所在,曹孟德熟谙战阵之人,怎么会犯这等错误?”
就跟皇帝根本不微服私访的道理一样,主将亲上战场也是极为罕见的——刘协和曹操此时也算上了战场,但上战场和冲锋陷阵根本不是一回事儿。在汉代这个战争早就发展成一种体系的时代,主将的真正作用,就是坐镇中军、指挥全局,除非有着必胜的把握或到逼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出现主将身先士卒的情形。
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就很常见得多。就是主将本来就是如吕布和马超这样的超一流战将本身就是主将,这些猛
然的战场直觉和无双武力,几乎可以保证他们在战场上痛快淋漓拼杀之后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来。这样的状况,就会使得自军的兵士高昂奋进、悍不畏死,但缺点也很明显,一旦主将被敌军一刀斩讫或一箭穿心,那对于自军的士气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而就算只是主将被击退,那也会让军心大为动摇不已。也由此,吕布和马超败于曹操之手,不能说全是这个缘故,但绝对也跑不掉这层因素。
曹操这次亲临前线,用赌徒的术语就是‘孤注一掷’,用兵法来说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样险而又险的方式,真的出乎了刘协意料。
可另一方面,刘协却又不得不承认,此时曹操亲身犯险,的确是最正确的一次抉择了:如今庐江城就如风化的沙堡,只需最后临门一脚便能踹塌。让大军全都压上去只是风吹雨淋,反倒是曹操这样孤注一掷,说不定才有可能聚合起所有的力量发动猛然一击!
一瞬间,刘协就陷入一种十分奇异的感觉当中。一方面,他内心火热躁动不已,被血海沙场的杀气刺激得也想大杀一场;而另一方面,却是皮肉感到无尽的寒冷,深深为这样惨烈的战役感到悲凉。
随着曹操的登场,曹营里的金鼓之声蓦然激越了起来,隆隆的杀气也随着曹操那艘船只飞速穿入战场。看到船只上的‘曹’字大纛,所有曹军蓦然激愤起来,各部将更是嗔目欲裂,雄浑激昂的嘶吼声顿时又抬上一个声阶。曹操就端坐在船头,冷冷注视着前方的城墙缺口,不呐喊、也不退缩。
终于
,当曹操的船只划入霹雳车的射程内时,曹操猛然起身,一阵长声大笑,将战场所有的叫骂嘶喊尽数压了下去:“某家兖州牧曹孟德!无知逆贼,竟敢顽抗天军,死期将至还不自知。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