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临海,自然多雨。天渐渐黑了,小雨也淅淅沥沥起来。
雨一直下,
气氛不算融洽,
在同个屋檐下,所有人都感到渐渐尴尬。
但有意思的是,刘协发现,文臣和武将之间,永远是武将反应最快、最激烈,也最没心没肺一些。
当颜良一脚踏入郯城县衙大堂,抬头就看到高踞正位上的刘协,以及刘协旁边那些虎视眈眈的武将时。颜良当即就抽出了腰刀,做出了扑跃击杀刘备的动作,并且激愤噪怒喊了一声:“刘玄德,竟欲给我们设鸿门宴不成?!”
颜良是这样想的,同时也是这样做的。只不过,在有关羽、张飞两大保镖的护卫下,颜良河北名将的形象,却遭到了一次不轻不重的打击:关羽又是一次凤目如刀,就让本就仓促激切的颜良心神瞬间失守。随后张三爷又一声如雷鸣般的暴喝,魁梧的身躯如灵猿般跳跃上去,劈手便夺下了颜良的腰刀。
这兄弟二人配合默契,刚猛的威势外加迅雷的速度,当真能让战神辟易。刘协甚至有一刻便在想,假如吕布亲至,面对关羽、张飞二人如此默契一击,是否也会落得颜良这般下场?
沮授的表现就要比颜良从容一些,但同样也不淡定。清矍的面庞上也攸然掠过一丝震惊,不过,这丝震惊很快就被他脸上久居不下的疲惫给掩盖了。刘协认得出这种无奈的神情,那是人在忧心忡忡、精力不支的环境下,才会产生出的深深倦怠。
那种倦怠,不只是身体上
的,更多是心理上的。
由此,待刘备姿态尴尬地充当一次和事佬儿,解释出刘协为何会出现在郯城。且令沮授和颜良略微解除一丝戒备坐上宴席后,刘协便主动向沮授问道:“公与,经年不见,想必在袁本初帐下,过得很是不顺吧?”
刘协是见过沮授的,他与伏寿大婚时,沮授作为袁绍的使臣曾来长安拜贺过。袁绍与汉室之间已势成水火,各个方面都明争暗斗不休,尤其这一年来,汉室将触手伸向并、豫二州,两大势力之间的摩擦更急剧升级。但表面上,彼此还是维持着那么一点没有点破的遮羞布的。
政治博弈嘛,除了脑袋里进水的人之外,大家其实都明白,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尤其在乱世之中,谁也指不定就与谁有了共同利益,需要那么一点遮羞布来挡一挡彼此的不要脸。
向刘备这等草根阶层的人都知道,多一个朋友就起码暂时少了一个敌人。刘协身为最该懂政治游戏规则的人,又岂能做的比刘备还差?向颜良那种一遇这种突发状况就拔刀的人,只是武夫所为,是断然玩不起政治这款游戏的。所以,刘协开口跟沮授说这句的时候,那口气是十分温婉,且听起来还带着真心问候的。
沮授身为袁绍的别驾,那自然也是很上道儿的人物,他没有同刘协多做寒暄,只是一抱拳道:“微臣多谢陛下挂念,此番臣能与陛下一同共击逆贼袁术,当真荣有幸焉。”说罢
这句,沮授还意味颇深地看了刘备一眼,意思是他真没想到,刘备竟然能有这般左右逢源的本事儿和胆大妄为的勇气。
在沮授看来,刘备这一举动就是在玩火儿:为了保住他徐州一地,竟然请来了汉室与袁绍两头猛虎,难道,他就不知道一山不容二虎这一简单道理吗?
刘备真的以为,自己头上那不值一提的‘刘皇叔’之名,能同时兜得住这两张大脸?
“哦?”刘协却不管沮授如何看刘备,事实上,他与沮授的想法是一般无二的。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随机应变,先来探一探袁绍这方的底:“公与缘何断定,此番朕入徐州,便是驰援皇叔而来?”
对于刘协这个问题,沮授显得漫不经心:“陛下何必戏弄微臣,自亲政以来,陛下谋事看似每每剑走偏锋,然微臣仔细分析过陛下每次所为,却每次都攻伐不胜、战无不取,于机缝当中寻求胜利。但凡有可能,陛下更在每场战役中以众凌寡,保得胜券。也由此,汉室荣光才可如祥云片片延伸开来。”
说到这里,沮授似乎心有不甘,但同时真心实意了许多继续道:“陛下破南阳、击河东、平河内,皆是在战略上稳扎稳打。唯独徐州这次,实乃迫不得已,陛下才会千里赶来。但徐州与关中之间,毕竟还隔着豫、兖二州,陛下只能驰援解救而不能真正囊入汉室势力当中。由此,微臣断定陛下此番只会是驰援一时,而不会傻到认为真可掌控徐州。”
沮授的回
答听起来有些答非所问,毕竟刘协没有问沮授他驰援之外会干些什么。但在场之人却都不是傻子,全听出了沮授的言外之意,不由对沮授这位袁绍帐下这军政第一谋士的这份独到和一针见血,开始变得刮目相看起来。
相比起来,汉家天子这位喜怒无常、言谈不成体系的少年,就让人觉得有些低劣起来。可没等这些念头升起,刘协那微笑的脸庞,却又忽然换上了一副慎重的神情,把玩着手中的食著悠然道:“如此说来,袁本初却是